虽然她自己也很怕疼,可是相比于让卿晏辞承受几百倍的疼痛,她宁愿自己忍一忍。
老医仙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躺在卧榻上的姑娘,那人紧紧的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颜汐浅不想在外人面前讨论这种事情,于是便让医仙先退下。
在医仙离开之前,颜汐浅还不忘厉声警告,“此事若是宣扬出去,我可饶不了你。”
要知道卿晏辞的这张脸生的冷,说话的语气若是添几分凌厉,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哪怕老医仙知道此刻说话的人是颜汐浅,并非卿晏辞本人,可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老医仙连连称是,颜汐浅这才让他走了。
卿晏辞顶着‘颜汐浅’苍白苍白的脸,道:“阿浅不用担心我,其实也没有多不舒服,我都可以承受的。”
颜汐浅忍不住泪目,“你都这样了,还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难看?”
卿晏辞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两个人已经换了半个月的身体,但每每摸到自己的脸,卿晏辞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瞧着颜汐浅适应的很好,可自己怎么就偏偏这样不争气呢?
卿晏辞艰难的笑了笑,道:“是阿浅原本的身子弱,我其实不觉得很难受。况且阿浅也不必担心我会痛的事,要知道,我多年征战沙场,受伤无数,这点小痛对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
这话卿晏辞并没有说谎,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更磨人的是这眩晕呕吐的症状。
他只觉得自己连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但仍旧觉得无法缓解。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卿晏辞无力的躺下来,道:“我有点累了,阿浅,让我先睡一会儿好吗?”
颜汐浅趴在他身边,道:“你先给我换回来,你换回来再睡。”
可那人却闭上了眼睛,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已经睡着了似的。
颜汐浅气呼呼去找先前卿晏辞看的那本书,可把屋子都快翻遍了也没找到。
看样子,是卿晏辞早就预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才会提前把那本书册藏了起来。
颜汐浅气得跺脚,可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急匆匆地出门去,往藏书阁去。
虽然两个人已经换了足足半个月,可这段日子,颜汐浅基本不怎么出水荫殿的大门。
一半的原因是觉得自己的演技不够好,难免会穿帮,另外一半原因则是……卿晏辞一直吐个不停,她哪有时间到外面去乱跑?
可眼下,颜汐浅着急的厉害,也不顾上自己的样子,直奔藏书阁而去。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有孕的颜汐浅,卿晏辞早早就在宫中调遣了更多的仙子。
这一路上,遇上的人可不少。
仙子们瞧见‘卿晏辞’一脸紧张,脚步匆匆的模样,都大为震惊。
毕竟晏辞上神在天族里是出了名的冷静自持,端庄贵重。
可从她们身边急急忙忙走过的‘卿晏辞’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颜汐浅冲进了藏书阁,便让藏书阁的打扫仙子们帮她找书。
卿晏辞的藏书阁太大了,她也尝试着用法术寻找,却没有找到。
该死,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能卿晏辞早有准备,那本书根本没放在藏书阁里。
仙子们还在继续找,颜汐浅则是要另外想办法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天君殿去。
到了天君殿,门前的守卫瞧见杀气腾腾的‘卿晏辞’匆匆赶来,一个个都担惊受怕的。
上一次晏辞上神这样来天君殿,就和天君陛下打了起来。
这一次……
守卫们瑟瑟发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让你们进去禀报,你们是聋了吗?”‘卿晏辞’没好气地说道。
那守卫瑟缩了下,赶紧进去禀报。
众人没见过卿晏辞这样失礼的时候,以为他是生了很大的气,想来又要有一场恶战了。
不多时,守卫便将‘卿晏辞’请了进去。
卿揽月正坐在大殿之上,一左一右是两排高高堆积的奏书。
一见他来,卿揽月连忙道:“你可算是来帮忙了,你再不来,你兄长我都快被累死了。”
虽然自从先前天族和魔族一战之后,天宫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可如今也有一两年了,天族也早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安定。
只不过,卿揽月已经习惯了有卿晏辞这么个免费的劳动力帮忙,自然做事情也没有以前那么上进了。
更要紧的是,他如今有了女儿,也需得多花些时间来陪伴妻女,因而能用来处理公务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是以,他这个笨蛋弟弟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卿晏辞’皱起了眉头,怒声呵斥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欺负我家晏辞好脾气,什么累活都让我家晏辞来做,是也不是?”
这番话问得卿揽月有些发懵。
眼前这人显然是他的弟弟,容貌,声音都是。
可这语气还有这说话的内容,又在切切实实的告诉卿揽月,这个人……似乎是他的弟媳妇儿!
“弟媳?”卿揽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颜汐浅也不遮掩,“是我,你少跟我转移话题,我就说为何先前晏辞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这天君倒是做的清闲,把问题都丢给我家晏辞了,是吧?”
被这样训斥了一番,卿揽月也不敢表现出生气,只能讪讪的笑着说:“这个,弟媳怕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颜汐浅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殿上去,怒气冲冲地瞪他,“误会?我都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你还敢跟我说是误会?”
卿揽月被颜汐浅说得一愣一愣的。
正在这时,抱着小丫头来给卿揽月送饭的萧染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因为之前她曾经陷害过晏辞上神的事情,萧染星一见到‘卿晏辞’,难免是有些胆颤的。
又听到他那样斥责卿揽月,心里更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卿晏辞’瞧见萧染星抱着孩子来了,倒是立刻住了嘴。
她走到萧染星面前,萧染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有些畏惧。
“染星,你这是怎么了?”少年清冷的声音一出来,颜汐浅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卿晏辞’的模样。
她连忙解释说:“染星,是我,我是阿浅呀。”
萧染星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也有点惊讶,“你是……阿浅?”
颜汐浅对她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我只是和晏辞互换了身体。”
萧染星似乎还有不确定,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卿晏辞’许久,又觉得晏辞上神不像是这种会开玩笑的人。
再加上他说话的方式也和阿浅一模一样,也就相信了。
她思考的时候,颜汐浅已经开始逗弄她怀里的小娃娃了。
颜汐浅忍不住赞叹道:“还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可爱了,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萧染星笑了笑,道:“哪里的话,她娘亲生的不够貌美,怕是日后也不会是个多么出色的丫头。”
颜汐浅摇摇头,“别这么自怨自艾嘛,你生的很好看的。”
话音刚落,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同你说,也不知道你知不知晓我已经有了身孕的事。”
萧染星嗯了一声,“揽月同我说过的,我之前还一直想去看看你,但是又怕……又怕打搅了你。”
听着她说这番话,颜汐浅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失落的。
事实上,自从水宫回来之后,她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很少在外走动,而后又因为和卿晏辞换了身子,他身子更不适,颜汐浅也不方便到处走动。
而这段日子里,萧染星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她想着大约是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有孕的情况。
可如今才才知晓,原来对方一直都是知道的。
而颜汐浅并不是个傻子,萧染星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她也心知肚明。
一方面是担心看到卿晏辞尴尬,另外一方面则是担心遇上程言言。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松开了逗弄着小娃娃的手,很礼貌的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罢,她也没再继续和萧染星对话,而是把视线转向卿揽月,道:“我今日来找是为了我和晏辞换体之术来的,你藏书阁里的书中有没有这一本?”
卿揽月长长的哦了一声,道:“我说他为何要问我要这种书,原来如此,只可惜,我藏书阁里只有这么一本,已经给言辞了,你想要问他拿便是。”
颜汐浅皱了皱眉,没想到卿晏辞的那本书本就是从天君殿这里拿的。
这下可好了,仅此一本的书,被那小子藏起来了。
萧染星也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只是将手里的食盒端到大殿上,给卿揽月布菜。
颜汐浅临走前,视线在萧染星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张了张嘴,心里有些话想说,却没能说得出口。
的确如此,有些话,即便不说有的人也应该明白。
如果对方不明白,那除了不想明白,就是装不明白。
既如此,颜汐浅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然并没有因为失去了这个朋友而觉得有什么难过,相反的,她心里十分平和。
大概是已经太多次了。
一次一次看着萧染星发疯,这些她都可以容忍,哪怕是对方打了她也一样。
可是最后,她还是利用了自己,在自己面前诚恳认错,为了回到卿揽月身边。
其实,颜汐浅一开始也觉得很惊讶,那样疯魔了似的人,竟然在崇华宫里待了几日之后,就一切风平浪静了。
如今颜汐浅才明白,或许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其实风起云涌。
她苦笑了下,倒也觉得释怀。
罢了罢了,也是自己太大意了。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以前,有人利用了她的话,颜汐浅一定会很生气的,甚至要报复回来。
可现在,她只觉得宽心,毕竟自己以后可以不必再被利用了。
回到崇华宫,颜汐浅刚要进水荫殿的大门,正巧遇上了要来看她的程言言。
“阿浅?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程言言问她。
事实上,颜汐浅从来没有告诉过程言言,自己和卿晏辞换了身份的事情。
但她真的很聪明,单单从两人的说话方式上就能判断出来了。
颜汐浅把情况如实地对程言言说了一遍,程言言听后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依我看,晏辞上神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也是颜汐浅最为担心的一点,若非如此,她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到处去找什么换体之法?
程言言见她心情低落,又安慰她说:“不过,既然这本书在晏辞上神那里,阿浅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寻常晏辞上神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
颜汐浅脑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两人的婚书。
她记得,十九岁的卿晏辞告诉过他,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乾坤袋里。
颜汐浅在身上摸了摸,果然没找到卿晏辞的乾坤袋。
她连忙对程言言笑了笑,道:“我明白了,姐姐,我现在就去找找看。”
说罢,她便一溜烟儿的往水荫殿冲了进去,身后程言言无奈的喊她,“你急什么,慢点跑。”
颜汐浅是匆匆闯进水荫殿了,是以正好瞧见了卧榻上那人急忙闭上眼睛装睡的样子。
这让颜汐浅一怔,不由得皱眉,所以说,方才他是在装睡是吗?
自己竟然被这小子给骗了过去,实在是可恶!
颜汐浅气呼呼地走到卧榻前,坐在他身侧。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知道软肋在哪里。
她将手探到少年的腋下,手指灵活的挠了挠。
果然,不过瞬间,那人就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卿晏辞一笑,又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小心的伏在卧榻前吐了一会儿。
“好啊你,竟然装睡?”颜汐浅斥责他。
卿晏辞有点心虚,但还是低声说:“不是的,我只是……刚刚醒过来。”
颜汐浅皱眉,喝叱一声,“卿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