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头沉吟了一阵,然后咬了咬牙,报了一个价格:“一万块钱!”
报完了价格,老武头就仔细盯着楚江河的脸庞,想通过他的表情分析一下他内心里的想法。
可楚江河听到这个价格之后,不动声色,令老武头无从琢磨。
这年轻人城府够深的。
“多少钱?!”旁边的马亮这小子听到这个价格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醒了过来,叫道:“一万块钱!我说老武头,你抢劫啊,就你这破院子值一万块钱,你可真敢开牙!你这宅子都多少年了,你看看你这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样子,还有那些住在这里的租户,赶也赶不走,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八十年代,讲究的是居者有其屋,这时的人们也淳朴,有一套可以居住的房子就行了。
不管是家里祖传的,还是单位分的,或者直接就住在单位的宿舍里。
房产还没有形成规范的市场,很多人其实对于房产投资并没有什么概念。
现在人的工资也不高,一年的收入不过几百块钱,一万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属于天价。
所有马亮这小子听到一万块钱的价格,直接就叫出声来。
老武头作为掮客,知道楚江河才是正主,对在旁喊叫出声的马亮就没有在意,还是仔细观察着楚江河的表情。
楚江河微微一笑:“我这位兄弟说的没错。”
看楚江河肯定自己,马亮也来了劲了:“就是嘛,就这破院子还敢要一万块,你还是留着下崽儿吧。”
马亮点了一支烟,一脸得瑟的看着老武头。
见楚江河表了态,老武头也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做他们这行的都是这样,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不怕你搞价,只有搞价的人才是真心想要的。
老武头忙着解释道:“您别看这院子被这些人私搭乱建,可没动这房子的主结构,只要一拆,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影响,刚才您也看到了,这立柱,还有房梁那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料,再撑个几十年,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可是三进的院子,要您一万块,还真的不多。”
马亮一脸不屑:“拉倒吧,就你院子里的租户都够让人头疼的,我们可别花钱买了罪受。”
楚江河听完老武头的解释,琢磨了一下觉得确实如他所说。
他以前看过马未都的访谈,说是90年的时候,一个小的四合院大概价格也就是一万块钱,大一点儿的院子要贵一些。
老武头这三进的院子,此刻开价一万块,真没多要,还算比较合理。
楚江河琢磨了一下,也就不遮掩了:“这样吧,八千块钱,您要是觉得合适,咱们明天就去过户。”
老武头混了这么多年,也是个人精,做出思考状,假意犹豫了半天,最后才一脸肉疼的点了点头:“行,八千块钱就八千块钱,唉,我也就是看您诚心要。”
其实老武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院子能卖八千块钱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心里的底价只有五千块,能卖八千块等于多赚三千,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过咱们说好,八千块钱,我只要现钱,拿到钱之后,咱们就过户。”
楚江河点点头:“没问题,明天我就把钱带过来”
老武头稍稍有点意外:“明天你就能拿出来?”
马亮对老武头这话嗤之以鼻,切了一声:“看不起谁呢!八千块钱而已,对我哥来说九牛一毛。”
老武头突然想起年轻人手上的那串珠子,讪讪笑了笑。
也是,八千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对自己眼前这位恐怕还真的不算什么。
楚江河这时想起一件事儿来:“您是不是让我看一下房契。”
老武头自然不会拒绝,拿出贴身放好的一张纸就递给了楚江河。
楚江河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放心。
他就怕这老头拿解放前的房契说事儿,那乐子可就大了。
“您放心,明天只要您把钱带过来,咱们还要去过户呢,到时候我这房契要是假的,不就露馅了嘛。”
楚江河一笑,跟老武头约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就跟马亮告辞离开。
明天是周一,楚江河挂念着这套房子,想尽快把过户的事情敲定下来,回去小院拿了钱,又回学校去请了个假。
为了房子这事儿,这可是楚江河第一次请假。
第二天,楚江河早早的就在两个人约好的房管单位门口等着了。
直等了半个多小时,老武头这才姗姗来迟。
“对不住您,让您久等了。”
楚江河摆摆手,示意无妨:“没事儿,是我到的早了。”
两个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楚江河从包里掏出用报纸包好的钞票就递给了老武头,老武头拆开报纸,仔细数了数,这才作罢。
剩下的事情就是过户了,老武头对这房管所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就带着楚江河进了过户的地方。
老武头是满脸堆笑,见一个人就主动上前跟人打招呼,这里的人也对老武头熟悉的很,对他的笑脸见怪不怪。
有的对他还算客气,有的就直接无视了,不过老武头的笑脸一直不变。
不愧是做掮客的,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好像是与生俱来一样。
过户的事情还算顺利,在老武头的笑脸下,楚江河又表明自己京大学生的身份之后,办事的人员顺利的把户给过好了。
等拿到房契之后,楚江河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自己在京城也算有宅子了。
等修缮一下,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自己该把媳妇接过来了。
等出了房管所的门,老武头也是一脸的唏嘘,想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也就置办下一点儿家业,如今又恢复了一无所有的状态。
老武头的目光深邃,好像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刚到京城打拼的日子。
想起往日的岁月,这个老人心里不胜唏嘘,除了身上包里的八千块钱,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如今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卷恋的了。
老武头好似解脱了一般,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递给楚江河:“这宅子现在属于你了,这两天我就搬走,剩下的您自己看着办吧,相信对于那些人怎么处理,您早就有办法了吧?”
楚江河一笑,也不给他做过多的解释:“您这宅子卖给我,您可没地方住了,将来有什么打算。”
老武头豁达一笑:“老头子我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牵挂,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的,想起港城还有几个老友,准备过去那边看看,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