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米歇拉发去一条不回家的短信,杰西卡骑上自行车,背着吉他来到位于西伦敦锤锻区的国王酒馆公寓。推开那扇暗绿色木门,短毛猫黛黛果然在走廊转悠,见到德鲁女士直接喵了一声,踱着猫步凑过来。但杰西卡此刻的注意力不在黛黛身上,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警察。
就在元气少女露西亚半掩的房间外。
“嘿!放开我!放手!”一声尖叫,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衣衫不整的露西亚被两个女警察抬出来,两只脚还在乱蹬:“见鬼,放开我!你们无权抓捕我!”
杰西卡退后两步,双手插兜看热闹。
“嘿杰西!上帝啊,是你吗?真是太棒了,没想到正好碰到你!”露西亚扭着脖子,用眼角余光去看德鲁女士,半只胳膊指了指房间:“帮我关掉房间电闸和水闸可以吗?顺便帮我喂几天黛黛?猫粮放在我柜子里,黛黛很乖的,不用担心它跑掉,拜托你啦!!!”
这你都能喊到我?
元气少女很快被抬出门外,杰西卡低头看着脚边蹭鞋子的黛黛,抽着嘴角将它抱起来,挠挠那颗猫猫头:“你知道你的主人被抓走了吗?黛黛,为什么你一点都不伤心呢?该不会是因为她带你去割了蛋蛋,所以你暗戳戳恨她吧?你可真是个坏猫咪。”
“喵~?”
黛黛疑惑地歪过脑袋,又在杰西卡胸口蹭了一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喉音。
“好吧,我猜你的良心已经和蛋蛋一起被割掉了。”杰西卡走进露西亚的房间,先关掉吵闹的收音机,然后皱着眉头看向脚下那堆穿过的衣物,露西亚这个妞简直就是邋遢,外套上衣四处挂,袜子内裤随地扔,鞋子都凑不太齐。德鲁女士很怀疑对方经常回到房间衣服一脱就不管了,攒满几桶等着周末大战公用洗衣机。去厕所看了一眼,杰西卡重新抱起黛黛,用下巴贴贴猫咪的脑门:“跟一堆脏衣服住真是辛苦你了。”
黛黛挣扎着从怀里跳下去,小跑到门边一个矮柜处,喵喵叫几声。杰西卡果然在里边看到几袋猫粮,而旁边的小猫咪显然已经等不及要开饭了,直接将身子探进柜中。杰西卡关掉水闸和电闸,最后检查完房间,用露西亚的钥匙锁好门,带着猫走去自己位于3楼的房间里。
上回自己走得太快,3309室根本没怎么打扫过。
就和各种影视作品里一样,这种老式公寓安装有外置应急楼梯,能够通过打开墙面的半身窗直接踩出去。但这种楼梯完全由条状金属构成,间隙能够轻松塞进手指,杰西卡铺上一块纸板布置猫粮,然后找出抹布和拖把开始了大扫除。
好就好在这房间不算大。
半小时以后,搞完清扫工作的杰西卡下楼买来夜宵,却发现窗台外的黛黛没了踪影。她伸出头试探性地唤了几声,听到头顶传来猫叫,干脆提着夜宵走上了天台。国王酒馆公寓最高就四层,景色却意外的很不错,往南可以直接看到泰晤士河,远远还有一座摩天轮。
孤独地亮着灯。
杰西卡在天台边缘坐下来,盯着那处炫彩光芒,恍然想起自己也曾经大晚上一个人跑去天台,开两瓶啤酒,远远看着广州塔。那时候自己住的公寓楼很高,左右可以俯瞰小半个越秀、天河区。而相比起眼前,广州的夜晚要明亮无数倍,每栋楼都在发光,街道上同样如此,密密麻麻,缓缓流动,热闹非凡。
更显得内心孤独。
此时此刻,夜风中的冰凉仿佛渗入皮肤,杰西卡拧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或许是刚刚久违地做了一次家务活,德鲁女士心中隐隐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现在和那个名叫“沃森”的人没什么关系了。明明已经感到寂寞,却颇为享受,甚至没打算给米歇拉打电话。
“喵~!”
黛黛爬上杰西卡的腿,伸长脖颈想舔啤酒瓶口,被冰凉的手指敲了敲脑壳:“嘿!别以为装可爱有用,猫咪可不能喝酒。”
短毛猫失落地喵了一声。
杰西卡挠挠猫咪的下巴,很快就让黛黛转变了心情,趴下来舒舒服服开始呼噜噜。但没过多久,它就抬头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因为这个大家伙体温实在太冷了,就和刚刚踩过的地面一样。可自己见过每个大家伙身体都是暖暖的,就算手可能有点冷,过一阵子也会开始暖烘烘了。
这个大家伙为什么是冷的呢?
没有蛋蛋的小猫咪想不明白,它只觉得冷冰冰好不舒服,便从这双腿上离开,自顾自跑去旁边玩尾巴。杰西卡终于得了些清静,打开热狗盒子,浓郁的烧烤料香味喷薄而出。
然后又把黛黛引过来了。
“笨猫!走开!你不能吃热狗!”
......
第二天上午。
“蛤?你说要多久?”
杰西卡扒着柜台边缘,朝面前身穿制服的大妈瞪起一双眼睛。在得到后者“30个工作日”的回答以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真要一个月?我的乐队朋友还在等我呢,有没有加急通道申请的?拜托,我可以加钱!”
“抱歉孩子。”
大妈推过来一张表:“规定就是这样,而且30个工作日已经算快了。请核对好你填写的联系方式,这是我们唯一能够通知到你的办法,如果错过约定时间,你只能按照程序再次申请了。另外,我可以告诉你,并非在伦敦所有场地表演都需要许可证,我建议你询问当地的街头艺人,他们通常都很清楚具体规定。”
“行叭,谢谢。”杰西卡收起身份证件,背起吉他走出门。
身后传来脚步。
3......2......1。
“嘿!小姐!请等等!”
果然。
撇撇嘴角,杰西卡转向这个排队叫号时偷偷打量自己的家伙:“你有什么事吗?先生?”
“抱歉打扰,但刚才我站得不算远,所以我听到了你正在寻求街头表演的场地。”说话的白人小伙脑门上是一颗锃亮的光头,看起来确实挺精神,就是有点太精神了,说话音调就跟磕了兴奋剂似的一直往上飘:“我是说,其实我也是来申请许可证的,但我已经做街头表演好几年了,而且我认识很多锤锻区的艺人,你住在这里对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下能够免证表演的地方。”
说完,他伸出右手露出一脸自信的笑容:“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莫利斯,莫利斯·德里昂,很高兴见到你,你是?”
“......杰西卡。”
德鲁女士捏了捏对方的手指:“我确实想了解,你说的地方在哪?”
“弗尼瓦尔花园,去过那里吗?”莫利斯很高兴,嘴角和眉角怎么都放不下来:“就在泰晤士河畔,岸边就有个小船码头,乘船去河上能开心一整天!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你最近忙吗?或许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在那里见面?”
“或许吧,你是玩什么的?”
杰西卡有点后悔自己礼貌性地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这个光头男孩接下来就像荷尔蒙激素爆表了一样,喋喋不休地表示自己是个出色的键盘手,还曾兼职吉他手、架子鼓手和主唱,乐队混得特别熟,音响设备也挺会......总之就是什么都懂,经验丰富,有事打我电话。
好不容易打发走阳光开朗秃头大男孩,杰西卡赶紧把兜帽套上,不想再被人搭讪。沃森那张漂亮脸蛋把审美阈值拉得太高,导致自己小瞧了德鲁女士的魅力,在普通人眼里,杰西卡完全算是个身材火辣的漂亮姑娘了,更何况加上一把吉他,这种文艺气息对于年轻男人来说杀伤力相当大。
这该死的美貌。
就在这时,包里一部电话震动起来。
这是沃森的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杰西卡咳嗽两声,按下通话键:“嗨,我是杰西卡·德鲁,有什么事吗?”
“德鲁女士,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的病人回来?”米歇拉的声音听着有点闷,像是包在什么东西里:“沃森先生还没痊愈呢,他需要持续治疗,可不能因为你的音乐事业耽搁了。”
“好吧,很抱歉,海因茨瓦芬医生,他今晚就能回去。”一听到病人这个词,杰西卡脑海中就冒出蝴蝶刀小姐穿着黑丝高跟鞋的样子,那真是个无比美妙的夜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考虑接诊我,你知道的,我身上毛病也不少。”
“原则上我可以考虑。”
米歇拉的回答突出一个德式严谨,又有些出人意料:“但需要先做诊断才能下判断,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告诉我你的位置,锤锻区分局政务中心吗?”
“什么?”
杰西卡有种不妙的预感:“我确实在,可你什么时候有救护车了?”
“你会知道的。”
十几分钟后,引擎的轰鸣声传进耳朵里,杰西卡迅速转身,看见一台黑色摩托车从街道尽头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