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显然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震惊到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低声囔囔,意识到欧阳明责一定和我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隐约记得之前回军校做演讲时好像有听过一些话,但当时并没有听完,只是言语间感觉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有关系。
但是欧阳明责是在我冰冻期间牺牲的,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赵拓摇摇头,语气渐渐急促起来,“绝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忘记!是不是他们把你的脑子冻坏了?你必须告诉我!除了你没人知道真相了!”
我努力顺着时间去回想冰冻前的事,可不知为什么那些之前明明很清晰的回忆此刻却不停的在闪回,就像卡带的电影。脑海深处传来刺痛,有些东西钻入了脑海。
关于欧阳明责的……关于欧阳明责的记忆……有什么?
有什么!
快想起来!
一定有的!
“和你说个八卦……议长的儿子……明责……北部战区……”
“欧阳明责牺牲了。”
我想起来了!
有两个人跟我说过欧阳明责牺牲的消息,一个是格力格叔叔在我解冻当天告诉我的,他当时的神情就有点奇怪,另一个是谁?
我抱住脑袋,努力的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顺着那句断断续续的话不停的回想,可这次想起的内容却更模糊不清,而且是一些奇怪的画面。为什么我的回忆里会有西蒙?并且是躺在我身边笑得很温和。那个红色的人型模型又是什么?一句模糊的话一直在我身边萦绕。
是什么?
为什么?
回忆突然中断,刚刚所有的记忆都像浮光掠影,我再也寻不到踪迹。
“K!”赵拓拍拍我的肩膀,“请你告诉我你想起的事情好吗?”
“我什么也不记得,我冰冻前完全没有关于欧阳明责的记忆,只记得解冻后就有人告诉我,他死了。”
赵拓轻抿双唇摇摇头,眼中的悲伤和泪水几乎要溢出,握着我肩膀的手已经在发抖。
我丢失了重要的记忆,他失去了重要的朋友。
“你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就想起什么了呢。”我抬头望向赵拓,眼中的期待不比他少。.
要是找回丢失的记忆,解冻后的种种奇怪的事情说不定就解决了。
赵拓摇摇晃晃的退后几步,思索片刻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外界的谣言。听说当时明责订婚后和你纠缠不清,闹出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欧阳秦一气之下就把明责派到前线去,然后……就牺牲了。”
“我与欧阳明责纠缠不清?”我十分错愕,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印象,但若真如传闻所说就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扯上关系,为什么每个人在我面前提起欧阳明责时都小心翼翼的。
可我从前爱的是浮生,为什么会和欧阳明责纠缠?这里面隐藏的就是赵拓所说的真像。
“我……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嘴上虽这样说,可脑中不停的有回忆闪过,甚至还有一些十分陌生的,一些好像是在摩西的回忆。
赵拓握住我的肩膀高声道:“你必须想起来!蓝林!你必须得想起来!”
回忆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管月,西蒙,浮生,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又无数次的重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穿黑色礼服的金发女人,她的肩上有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明责是因你而死的!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是你害死了明责!”
指责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听得我心里发慌。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我没错!
眼前的人变成了欧阳秦的模样,狰狞的撕裂着嘴角,控诉我杀了他儿子。
忽地,欧阳秦又变成了西蒙,指责我卑鄙龌龊,利用他一生的挚爱。
西蒙变成了浮生,逼问我薛靖的下落,嘲笑我被国家抛弃。
浮生又变成了父亲,他悲悯是望着我,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我说。
“爸爸……”我低声呼唤,可父亲还是消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女人淡漠的看着我,犹如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死人,她抓住我的手臂摇晃着我,一声一声嘶吼着一个名字:“薛靖!薛靖!薛靖!”
我不是薛靖……我是蓝林!我是蓝林!你给我闭嘴!
闭嘴!
烦死了!
一时的失神,回神时后腰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中,刀刃深深刺入眼前人的腹部。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后知后觉自己又出现幻觉,不禁惊愕落泪。
赵拓错愕的握着伤口滑落在地,沾了血的手指着我嘟囔道:“蓝林,你不得好死。”
我擦去眼前的泪水,一看赵拓被刺中的位置,不是要害还有救,下意识便颤抖着手要去拿绷带。可猛然呼吸一滞,脑中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他又在查理德·金身边工作,查理德·金时常可以接触到政府官员,万一赵拓存心报复把我的现状透露给了政府那我就前功尽弃了。
缓缓收回迈出的脚步,回头时眼底以没了怜悯,只有看将死之人的冷漠,可手竟然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走到赵拓身边,低头道:“你是个难得的朋友,只是可惜,你看出了我的身份,所以你必须死。”
我拨开赵拓握着刀柄的手,慢慢将匕首拔出,霎时血流如注,如同我涌出的欲望,再也无力回天。
“赵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将赵拓的眼睛盖上,手下的人已经逐渐冰凉。
我握着匕首在原地坐了良久,心中一直久久不能平静。上一次出现幻觉我切了一个人的手指,这次出现幻觉我就杀了一个人。
我真的快疯了。
我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洗了手,将东西收拾好,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这间简直我发疯的小公寓。
手臂上的花在肆意生长,野玫瑰长出了尖刺,蓝色的花瓣滴出猩红的血。
……
已经过了许多年,苏元凝已经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变成了低调沉默的官员,他阴郁的样子让我一时没有认出来,自然我的模样也让他错愕。
“小姐,您的脸……”苏元凝惊愕的看着我,眼中竟然有久违的心疼。
“没事,”我微微侧过头,“带我去看看地方吧。”
苏元凝轻抿双唇,转身带我去了北部欧林湾旁的一处深山中,这里海拔起伏大,有许多高山和低谷,树林高大茂密,又远离城市和村庄,的确是个隐藏军火的好地方。
苏元凝似乎将一些都置办好,谷底隐秘的密码门,头顶的智能仓库门,电源,高架,甚至连休息用都沙发都有,军火仓库需要的苏元凝都安排好了。
苏元凝将生物识别码改成我的,迫不及待的将随身的手提箱递给我道:“这是蓝先生让我代为保管的,他说这里面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只有蓝小姐能看。”
“父亲留给你的?”我看了看那只手提箱,外表没有磨损,但却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元凝摇摇头道:“不知道,蓝先生没有告诉我。”
我心中沉了沉,将手提箱推回道:“父亲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我有很重要也是很危险的事要去做,你继续帮父亲保管,我事办完了自会来找你取。”
“可是蓝小姐,我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蓝先生既然让我替你保管那肯定是重要至极的,您为什么不先打开看看呢?”
“不用了。”我将目光从手提箱上移开,看向苏元凝道。
父亲留下的应该是强化剂的相关数据。我此去危险,若是不成功,定会被逼供。若是不小心说出什么还会损失父亲最后的心血,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元凝还欲说什么,我率先开口道:“苏先生,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苏元凝张了张嘴,收了神色道:“蓝小姐请说。”
“我要回金羲自由联众国一趟,你帮我弄个假身份让我入境。”
“好,两天内就行。”
我将手中的包递给苏元凝,里面是我在独立社赚到的所有积蓄,毫不在乎道:“拿着这些钱,把政府里的工作辞了,躲起来。”
“不用,我的钱够的。”苏元凝连忙摆手拒绝道,“蓝小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还是把钱放到了他面前的地上,心中思索片刻后道:“你知道……欧阳明责是怎么死的吗?”
“啊?”苏元凝明显的错愕,眼神闪烁着慌乱。
看到他的反应我更加确定他一定知道什么,笃定道:“你那时候还在联国吧,你知道什么。”
苏元凝嘴唇动了动,神态多了些谨慎道:“蓝小姐,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因为……因为我不记得了。”我头低下了几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苏元凝惊愕的瞪大了眼,快步上前,急迫的问:“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只是不记得欧阳明责的事还是全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道,“大部分事情我是记得的,但哪些事我忘了我也不会知道。”
苏元凝垂眸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眼中多了几分犹豫和谨慎:“我知道的也不多,并且我也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真相。”
“你但说无妨。”看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心中更是焦急,催促道。
“蓝小姐您好像……钦慕于欧阳明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