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办。”
就在中原礼官游移不定不知如何处理之时,窦文杰站了出来,“因为我朝内部之事,给南蓟的寿宴造成了混乱,本就是我们的错,来日定当赔礼道歉,若今日王子寿宴到此因为这个‘插曲’戛然而止,我们反而更加惭愧内疚了。”
这话说完,大家也就明白了。人家死了“自家人”的都没介意,旁人还介意什么?不管到底怎么回事儿,人现在反正是没了,还是死在沼泽里的,捞又捞不出,当事人为何下沼泽,还和江湖刀客混在一起,查又没法立即查,除了快马加鞭地送消息回京去摸查,大半夜的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只不过死者的身份太特殊,客死他乡,实在引人慨叹议论纷纷罢了。
末了,大家在侍卫的引导下,蜿蜿蜒蜒地回了宴客院,那边此时也早已恢复了光明。
舞姬们早就摆好架势,做好了跳下一支舞的准备。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洋溢,只有那个长相最出众的异域舞姬好像憋着泪一般。
余鱼不解,平王已经死了,她不是正好得以解脱了么?白玉楼看出她的困惑,轻道,“可是……她孩子的父亲也死了。”
余鱼恍然大悟——他说的和小妾私通的那个侍卫,应当就是平王身边的影卫之一吧!
一时间,她除了感慨人生的无常,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时音乐响起,舞姬们应声起舞,好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方才的一切就跟一场过眼云烟一样,很快消散了。
丹芦笑着安顿好了客人们,方提步向树林走去。
怜怜看见了,拽了下余鱼,余鱼赶紧拉着白玉楼汪小溪示意要不要过去看看有什么事,一向好信儿的汪小溪却一挑眉,笑道,“你们去凑热闹吧,我和白楼主还有酒没喝完呢!”
虽然根本没有需要动手,但他们刚经历了如此唏嘘慨叹之事,确实需要缓缓,余鱼便也不强求,拉着怜怜追了上去。
丹芦果然又独自一人去了沼泽。
看见她们两个跟过来,丹芦毫不意外,笑道,“正好两位女侠可以保护我,万一那老鬼有别的心思,我还真打不过他。”
困在沼泽底下的单一添听了他这话,不满地叫道,“我说,你还王子呢,就这么对待线人?要不是我当时灵机一动,他们那么多心眼子的人,怎么可能全军覆没,说什么天收,还不是我的功劳,敢情儿我成老天爷啦?”
他这么一说,余鱼和怜怜才算明白过来那几个人怎么就莫名其妙扭成一团自己沉下去了,原来还有这背后推手呢!
居然是单一添干的!
不管这事情是不是巧合,反正是他干的,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是他的功劳,因此单一添一边大言不惭地邀功一边嚷嚷道,“答谢就以后再说吧,现在主要是快点儿拉我上去……你们总不会和平王他们一样缺德,不顾我的死活罢?”
丹芦不动,笑道,“如果也是这么缺德,你又当如何呢?”
单一添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怪叫道,“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好人么!”
“依单谷主之见,好人坏人,又当如何界定呢?”
“这……”
单一添被他问住,有些不耐烦道,“你跑这儿跟我辩论来了?丹芦,我可告诉你,没有我,你们非但不能这么顺利给你姐报仇,而且还找不着燕儿姑娘,那地方藏得可隐蔽了!”
“有多隐蔽?”
丹芦笑道,“就在你们行动之时,我已经派人去那间地下客栈接燕儿了,这会儿差不多都快要回来了。”
“啊?你你你……你小子!”
单一添一听,手里把柄全无,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果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这心眼子更多,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地点的!”
“单谷主,这世上没有人是坚不可摧,毫无破绽的,人和其他事物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变化性。面对不同的条件,人是可变的,好坏皆是,人人皆是。”
单一添听他这么说,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定是买通了平王身边的影卫……”
“我没有买通任何人,是他主动来找我,请我帮忙照顾他的妻儿。”
丹芦严肃道,“他妻子本就是南蓟人,现如今终于回到了家,这回不会再回去受罪了。”
什么,那个小妾是南蓟人?
余鱼有些吃惊,因为丹芦丹曜他们的长相并不是这样的,莫非是因为南蓟王后的血统?可南蓟王看起来异域特征也不明显呀!
丹芦见她疑惑,解释道,“南蓟地界广,民族也多,像她这种是很常见的南部驻民长相。”
难怪。
单一添听他们竟然悠闲地聊起大天来了,跳脚道,“喂,你们怎么还唠上了?不会真不管我死活了罢?这些天我照顾燕儿姑娘十分周到,她可是非常信任我的,拿我当自己人,待会儿她来了若见你这么对待我,非跟你急不可!”
丹芦听到这话,便笑着吹了声口哨,立即从树上落下两个侍卫来,恭恭敬敬的。
“去把沼泽底下那老头弄上来。”
“是!”
二人应声行动,丹芦转身喊余鱼和怜怜回去,怜怜看他一眼,咕哝,“咦,怎么都有这暗卫影卫的呀……”
余鱼则对丹芦刮目相看,“……其实,你是最好的人选,小师叔根本没这个心思的。”
丹芦看向远处的灯火通明,“我知道。我不会推脱的,这是我的责任。”
“燕儿姑娘……”
余鱼欲言又止,最大的问题就是燕儿是外族,不然还有什么阻力?
丹芦却回头看着她笑,“你觉得我没有这个本事改革不合理的法规?”
余鱼也笑了,“……我当然信你有这个本事。”
之前的一系列操作,原本让人以为丹芦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的傻小子,却忘了他毕竟是王室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气魄和果决力怎么会差。
丹芦摇头感叹道,“我喜欢燕儿没有错,但绝不会像姐姐一样。我不会被我想要的东西牵着鼻子走,而是会想方设法牢牢地将它抓在手中,它必须可控,如果它不可控,我便会控制我自己。”
余鱼听了这番看似剖白,实则过于理智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评判这样是好是坏,只得沉默。
这时,怜怜突然指了指远处葱葱郁郁的山峦,大惊小怪道,“你们看……那光晕莫非是太阳么?太阳都快要出来啦?!”
余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一笑,“是的,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