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清脆悠长的罄响,南蓟礼官走上高台,宣布丹曜王子的成人礼正式开始,旁边还有两个翻译官将他的话一一译了,可见对此次典礼的重视。
丹曜略显拘谨地站在他旁边,小胖脸绷得紧紧的,一脸严肃,显然在竭力做出一副成熟稳重的大人模样。
余鱼忍不住想笑,摇头,还是觉着南蓟这成人礼太早了些,按这规矩来看的话,丹芦早都成年,却至今还没成亲,简直有些不可理喻,而小师叔这年纪依然单身则是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白玉楼知道她的心思,亦笑道,“这小胖子要真成了亲,天天这么闹腾,还不得让媳妇儿揍上几遍。”
余鱼故意严肃道,“咳,别这么说你舅舅。”
白玉楼:“……”
台上的礼官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走下一流程了,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一些南蓟语,每念几句,就有人敲一声罄。
余鱼很好奇,“你听得懂不?”
白玉楼斜她一眼,冲丹芦的方向一撇嘴,“不懂,问你二舅舅去。”
余鱼:“……”
合着这是报复自己方才取笑他辈分小呢!不过这句称呼……余鱼脸色红了红,倒也没反驳这句,只哼道,“……呵,我还以为白楼主这么厉害,什么都懂呢!”
白玉楼心情不错,抿嘴一笑,“是在说一些祈福的话,健康长寿,一生顺遂之类的,走流程罢了。”
二人说着话,台上祈福结束,要进行下一环节,由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者献礼。
怜怜对于这个环节很是好奇,扯着余鱼小声八卦道,“我方才看见一个使者拿着一个盒子,里边那么大一粒红宝石,那光泽真漂亮!看这架势,东西不比夺宝大会上的差啊!”
前面一个小国使者听到了,回头笑道,“当然不会差,南蓟国土辽阔,资源丰富,实力雄厚,却一直与世无争,从不挑起争端侵占他人国土,还会帮助周边有困难的小国……小王子的成人礼,正是大家友好往来,表达谢意和长久交往的好时机,自然要带着诚意前来。”
怜怜一听,无限感慨道,“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南蓟这宝地,可真是世外桃源啊……”
“可不是,说心里话,我真挺羡慕南蓟的百姓,生活得太自在了。”
南蓟本身什么也不缺,在位者又有一颗仁慈的心,本来都过得挺好的,却因为拒绝同流合污而遭小人嫉恨被害了家人……对于像平王这种心理阴暗的人,还真不是置之不理就行的。
余鱼思及此,环顾四周——大多数准备献礼的使者都是神情舒展愉快的,倒也有几个露出颇有深意的表情,人么,哪能都是好人呢!
轮到本国献礼的时候,礼官拿出来一尊水色透亮的玉如意,“吾皇知道南蓟盛产玉石,玉饰不足为奇,但此玉仅产于我朝北方,是独有的玉种,且经过养玉人的心血日夜滋养,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愿小王子平安顺遂,亦愿我朝与贵国往来互助,友谊长存。”
这话说得圆满,宾主尽欢的间隙却有人嗤笑了一声。
余鱼本来还在纳闷儿呢,这玉是啥时候养的啊?她怎么没听说过,正想回头问问她爹,就听到了这声嗤笑,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
侧头一瞧,嗤笑的人正是方才跟他们说话的那西戎礼官,不禁纳了闷儿,皱眉——难道他们想错了?这礼官并不是中原人?否则看到这个其乐融融的场景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
同样皱眉的还有那西戎礼官周围坐的其他人——看得出来,大家对西戎的印象都不大好,此时这种重要场合,他又做出不敬的举动,都不免对他侧目,连挨着他坐的两个人都不自觉往边儿上挪了挪,示意自己跟他毫无关系。
那人终于掀起耷拉的眼皮往四周瞥了瞥,见别人都在看他,非但不觉的怎样羞耻,反而还大大咧咧地撑开了四肢一摊,对身边的两位官员点头笑道,“多谢啊,正觉得有点儿挤呢!”
那两位官员面面相觑:“……”
这是多不要脸啊!
余鱼直觉这还没完,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站了起来,发难道,“恕我多嘴,听说最后一代养玉人赵沅不是都被贵国的平王迫害死了么?哪儿来的心血养这玉如意啊?莫非你们刨了人家养玉人的祖坟,开棺用尸体养的?这样很不礼貌哎……”
余鱼身后的“尸体”闻言欲言又止,强忍着没有说话。
礼官也脸色微变,端着玉如意继续送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西戎的使者,请你注意言辞,我国内部之事,你仅凭一句‘听说’就下此断言,实在不妥。”
“不是么?哎哟,瞧您紧张的!”
西戎使者哈哈大笑道,“莫慌莫慌,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之前贵国的平王总想翘他兄弟的皇位么,还找我们大王帮忙来着,说好了无论怎样都愿意割五城,没想到最后不算数了,唉,真没诚信!所以我怀疑也是有根据的,不好意思咯!”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虽然之前各国对这次边境纷争也有过其他的揣测,但最后人家处置的是汪家,也不知具体内幕到底如何,现在这西戎使者居然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赤裸裸地说出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余鱼被他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有些发懵,抬头向他看去。
西戎使者便冲她眨眨眼,“真有意思,我们大王受了平王如此的愚弄,特地嘱咐我不能给你们面子,定要你们丢大人才解气!”
余鱼:“……我没觉得丢人,反而也觉得挺解气的,谢谢啊!”
真诚感谢西戎王的大公无私,说出真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令大家喜闻乐见。
当事人做下的坏事,没打也没杀,人家就亲口承认了,汪小溪顿时有了一种痛快的心情——仇是肯定要报,但真相也要昭告天下。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也不知这西戎使者是真傻还是假傻,众人还处在震惊之中,那使者又笑眯眯地开口了,“既然气氛都到我这儿了,干脆我直接把我们西戎的礼也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