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添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便也没卖关子,“满大海也会来,估计就这两日。”
因为丹曜的成人礼生辰宴就在三日后,在此之前,平王一定会确认好碧落玉的位置。
不过何利利有一件事很纳闷儿——丹芦对平王说他当时只是机缘巧合知道了碧落玉的位置,并没取玉,这一面之词,平王就信了?万一他已经取出来了,岂不是白费力气扑个空?
——事实上玉也确实取出来了,而且至今连赵家人都没能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江湖传闻中的“长生碧落”。
话说回平王,很明显他想拉拢丹芦做最后一搏,虽对他不能完全放心,可现在别无他法,只有孤注一掷。
因为听得汪家的冤案有了新的消息,平王暂时不敢回京,京中派人去封地“请他”,他又令人谎称卧病不能见人,就看他那位兄长留不留情了,否则无论哪项罪名,都再说不过去了,所以以平王现在的情形,别看他依旧摆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实则真真是强弩之末,是坑也得跳了。
若丹曜真能傻乎乎地为他所用,暂时给他个避难所,他又拿了碧落,说不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算丹曜是装傻骗他,他手里还握有丹曜的死穴——燕儿。到时候利诱不行就威逼,反正总有一线希望。
但何利利有一种直觉——平王这回,应该是最后一回瞎蹦跶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没有人会一直容忍他意图动摇江山的野心。
况且他不是人心所向,连单一添这种“坏人”,都不愿意替他做这种坏事,他却不知悔改!人哪,有的时候真是被欲望冲昏了头。
单一添见何利利一直沉思不出声,小心翼翼道,“何大侠,别怪我多嘴,你要是想劝说满大海回归正途,我看是白搭,平王有阵子都不想用他了,他自己又追回来了……”
因为只有平王才能给他那么多银子去赌场挥霍,这些钱可不是白扔的,他得拿刀还,必要的时候,还得拿命还。
不用单一添说,何利利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是什么德行,他心里只有他自己。只是连相处没有他们久的外人都看出来他不可救药了,可见他也是真的不在乎,何利利一直无法理解,为何世上会有这种绝情的人呢?
他相信,如果平王有一天不给满大海银子了,满大海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搞不好甚至还会恼羞成怒地拔刀相向。平王说不定也是看清楚了他的性情,想到这点了,反正这些年也利用得差不多了,趁机甩脱他也不可惜,不想他跟块牛皮糖一样,只能再物尽其用了。
何利利叹了口气,“我没想劝他。”
这些年还少劝了?他听么!
单一添点头道,“那你就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要是回去跟平王说计划被人发现了……虽然看目前状况,平王迫切想拿到东西,发不发现也无所谓,但恐生变故,还是不要多此一举的好。”
何利利缓缓点头,“我知道的。”
想起恩雅此次来的目的,又问道,“那个燕儿姑娘,怎么样了?”
“不大好。”单一添面色凝重,“丹芦王子一意孤行要和平王合作,也不肯和燕儿逃跑,燕儿心灰意冷的要自杀,怕自己连累丹芦……不过今天见了你,我就知道丹芦王子果然是在装疯卖傻,回头劝说她几句,也就安心了。”
单一添话说完,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被人制住脖颈,脸一捏嘴一张就“咕嘟”吞了一颗药丸。
何利利道,“虽说你说你是卧底,又告诉我这些事,我也不敢轻易相信,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给你服一颗毒药放心,以免你万一改变主意,回头又对平王说七说八。”
单一添哭丧着脸:“……何大侠,你这毒药什么时候发作?有什么副作用没有?”
何利利瞥他一眼,“不碍事,十五才发作,今天才初三,等这事完了,自会给你解药。”
单一添心里早将何利利骂了个十万八千遍,认定此人“道貌岸然”、“忘恩负义”,自己给他透露消息,反被他喂了毒药。
不过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打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何大侠有所怀疑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的,你看像平王,就是太信任白公子和窦将军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插刀到如今这个境地。”
听他这么说,何利利觉着有些好笑,“他可不信任任何人,否则也不会给玉楼下蛊,又给将军府埋线了。”
“不相信任何人的人,注定被任何人背叛。”
这话单一添就有些听不懂了,“那俩本来就是跟他虚与委蛇,他要是完全相信,岂不是被刀得更惨?”
何利利不过是有感而发,并不仅是针对平王的事,见单一添一脸懵,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能成就大事。但前提是对人真诚,做个好人。”
平王做的既是坏事,又对别人百般控制,能成就大事就怪了。
单一添这回听明白了,咧嘴笑道,“何大侠真是金口玉言,受教受教。”
何利利见他虽然笑得怪猥琐的,说的话倒不讨人厌,一时好奇,“你是……怎么突然想开了?”
单一添一听他这样问,正色道,“何大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也是玉树临风,春风得意的罗刹谷大弟子……”
何利利:“……”
看单一添这矮小的身材和一脸褶子,还有怎么看都不友善的三角眼,实在想象不到他当年是怎样玉树临风的,该不会是被人挂到玉树上吃风罢?
单一添见他不信,也不生气,嘿嘿笑道,“当年也有抱负,想接过师父的衣钵,将罗刹谷壮大起来……奈何理想远大,现实的路却难走,正经的办法,不正经的办法都使了,还是没有起色。”
何利利道,“单谷主倒也不必妄自菲薄,罗刹谷还是可以的,这种买卖,除了雪月天宫,也就是罗刹谷做出名声了。”
“那还不是多亏了我大姐!”单一添咬牙切齿道,“人家找她,她嫌银子少难度低不愿意接的,都推给我了。”
何利利:“听着不像感谢……”
“没有,我是真的感谢她,但也嫉妒她痛恨她……可以说是爱恨交织了。”
单一添道,“你也知道,我大姐是江湖第一美人,谁能对她真生气。”
何利利:“……”
“后来她出去云游了,我就想着一定要超过雪月天宫,不能再活在雪月天宫的施舍下!”
何利利直接道出结论:“可折腾了多年,结果还是一样。”
“没错。”单一添有些丧气,忍不住爆了粗口,“要说雪月天宫这些娘们儿是真厉害啊!咋的都整不过呢!”
“所以你就想借着平王的助力,多拉生意?”
“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单一添老实承认,“后来我愈发觉着平王干得不是人事儿,再加上我又碰到了我大姐……”
“行了,”何利利笑着打断他,“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你是觉得平王眼看不行了,跟着他也白搭,想提前跑路罢?”
单一添尴尬一笑,“哈哈……呵呵……何大侠真是厉害,也有这方面原因。”
不管单一添是真变好还是形势所迫,眼下提供了信息是真的,何利利看看天色,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单一添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何利利虽然比他年轻不少,但长得人高马大,武功又好,还能洞悉人心,真是压迫感太强了!
想起满大海与他们这边千丝万缕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不知到时候他们会如何处置呢?
单一添一边想着,竟对那一天的到来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