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南蓟王后的悔恨和无措,满大海似乎不为所动,反而冷笑道,“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快点儿交出碧落是正经!”
师祖兀自沉溺于过往内疚的情绪中无法自持,余鱼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清清楚楚,一听这番话就知道——满大海这没心没肺的人可不是真心实意为他娘鸣不平,多半是他认为都是因为师祖的缘故,他才没过上锦衣玉食随意豪赌的生活,在这儿为他自己鸣不平呢!
可他也不想想,当初要真是师祖的大师姐继了位,人家做了雪月天宫的宫主,还能被周围不靠谱的邻居怂恿跟他那不成器的爹成亲?还能有他?
再说,这就能成为他害师祖孩子的理由么?他娘能为了师祖做到如此地步,定是因为感情深厚,相信她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去害人家女儿性命的!
师祖和师姐之间的纠缠过往与满大海利欲熏心故意害人,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师祖因为太过内疚,再加上一直想要补偿她师姐的心理,导致她情绪头脑混乱,一时间看不清事实了!
一边要忍受丧女之痛,一边还要压抑说服自己不能动救命恩人大师姐的儿子,这内心的矛盾冲突,换一般人还不得憋疯了啊!
思及此,她刚要出声提醒师祖,却听汪小溪已经大声喊了出来,“喂,你叽叽歪歪这么半天,说白了不就是想利用你娘当年施的恩来达到自己的私欲么?”
南蓟王后这才回过神儿来,面色恢复了些,语调沉着,“……师姐的事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我女儿的债,我也一定会讨。眼下,碧落却是不能给你。”
满大海立即恼怒地看了一眼汪小溪,继续对南蓟王后笑道,“交代?如何交代?眼下难道不是一个大好时机?你欠了我娘良多,只要交出碧落,便一笔勾销了。”
至于她女儿的债,呵,那不是她自己愿意,自己找的么?满大海满不在乎地在心底嘲弄,跟大公主一样,他娘过得如今落魄的日子也是活该,自己选的,怪谁?
看他言语可笑,面色嘲讽,南蓟王后彻底恢复了冷静,冷声道,“可惜并不是师姐想要碧落,否则我定会双手奉上。况且……我女儿的命债还有平王对我外孙的控制,又算什么!”
满大海听她再次提起这个时,已经不是悔恨纠结,而是面色不善,可见是心里对他的恨又占了上风,不禁暗道自己言语不当,没把握好时机,光逞口舌之风,反而弄巧成拙了。
要打起来,他还真未必是六指婆婆的对手,何况她还有这么多的帮手。
好在他还有燕儿姑娘在手里,倒也不至于吓退,便哈哈大笑道,“说来说去,这就是个死结,咱们也别论那些老黄历了,就说眼下,你是要碧落,还是要这姑娘的命罢!”
说着,掐着燕儿姑娘脖子的手稍微用力,燕儿就开始翻白眼吐舌头。
“燕儿!”
丹芦见状大急,嘶吼了一声,却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激怒了满大海继续折磨燕儿,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南蓟王后原打算引来平王和满大海,好将两个仇人一举制住,眼下不仅只引来了一个,还狡猾地挟了人质,倒是难办了。
而且若真抓了满大海关起来,平王短期内未必再敢前来刺探,因此只有再次请君入瓮,方是上策。
思及此,她便沉声道,“你倒也不必威胁我,这对我没用。碧落我可以给你,但要你主子亲自来取。”
满大海见她松口,却又没完全松,依旧警惕,冷笑,“呵,想要碧落的就是我,你还要交给谁?”
南蓟王后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疾不缓道,“你主子要是有诚意,就亲自过来跟我谈条件,不要派你们这些小丑来反复跳梁。”
单一添一听,忙在旁边添火道,“大海,这敢情儿好!咱王爷不一直都想好好跟南蓟王和王后谈谈,苦于没有机会么?”
满大海一听就瞪了他一眼——不怪平王看不上他,自己是个莽夫都比他有脑子!平王多年之前为了拉拢南蓟,确实是放出信号有意和谈,当时被南蓟王拒绝得干干净净。
现在他私自离开封地来别人地界儿抢东西就不说了,还用这种威胁的方式跟人谈,那跟之前能一样儿么!
不过,既然南蓟王后都这么说了,显然也是对他们底细有所了解,他也没资格替平王做什么决定,的确赶紧回去禀报情况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手里捏有燕儿的他还是不死心,试图再将一把军,赌一下,“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现在可是你的人在我手里!”
不待南蓟王后说话,燕儿先抢着大喊道,“婆婆不要管我!我是西戎人!我在丹芦身边潜伏本来就是没安好心,现在被人捉了是我罪有应得,别管我!”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
尤其南蓟王,一直以来对燕儿的身世查不到端倪,本来就怀疑她是敌方卧底,不安好心,眼下她竟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反而一时愣住,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丹芦更是目瞪口呆,随即不过脑子地大叫道,“你别乱说!再说,就算你是西戎人又怎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外族!我不管你是哪里人,什么也阻挡不了我对你的爱!”
众人:“……”
原本南蓟王后和满大海如此这般你来我往地试探着燕儿的重要性,南蓟王后已经尽量表现出她不是很在乎燕儿一个外人了,现在丹芦这么一嗓子表白心迹确实是欠妥,不大合时宜……
果然,满大海一听这话,立马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反手将燕儿掉了个个儿,一边挟着她向外退去,一边大声道,“如此,这燕儿姑娘我就先带走了!若南蓟王室有诚意,肯跟王爷好好和谈,到时候人我自会完好无损地还回,其他往事也一概不咎!”
说罢,脚下几个点地人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条件反射地跟着他后边跑了几步,随即反应过来追上也没用,只得作罢,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发愁。
单一添忙趁机狗腿道,“众位,众位,快放了我呀,我是平王的内部人,放我回去不仅能给你们探消息,还能照应燕儿姑娘的安全呢!”
见没人理他,单一添急了,冲南蓟王后大喊道,“婆婆,你倒是说句话呀!咱们多少年的老朋友关系了,莫非你还信不过我?”
单一添这种小人,能叫人信得过就怪了,不过大家也算是都看出来了,他就一边缘人,人家满大海全程都没理他的死活,他能知道啥内部消息啊?
不过留着他也并没有什么用,上蹿下跳的猴儿罢了。
南蓟王后皱眉挥挥手,示意放了他。
单一添逃过一劫,大喜过望,冲她一抱拳,“婆婆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一猫腰,也飞快地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