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杰这番慷慨激昂的大义之言一出,梁文道立即双目放光地与苏广元对视一眼,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两个人均是有些激动,皇上这步棋没走错,终于等到窦家人表明态度了!
如果没有窦家兵力的暗中支持,如今的平王是断然再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了,想必平王也是觉察到了窦文杰想法上的转变,所以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青州。
余鱼却想得多一些,皇上是明君没错,但能一步步推着窦家人亲自出手去对付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可见也是个杀伐果决之人,若换作是自己,恐怕会心软纠结吧?师父曾说过,心软,是她最大的弱点。
绝情又仁慈,要如何同时做到呢?
众人神色各异,一直在一旁听得神不守舍的怜怜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眼中含着坚定,走到窦文杰身边,咬唇道,“我要亲自去给娘亲报仇!”
窦文杰犹豫了一下,将大手压在她肩膀上一拍,“好!”
怜怜还有些别扭,将头扭到一侧,到底没有甩开。
林小木如今知道先前都是误会,想自己居然吃了未来老丈人的醋,一时窘迫得紧,忙表态,“我也陪你去!”
袁老板看着神态相似的父女俩出了会儿神,喃喃道,“我想不明白,姐姐既然放不下你,为何不让孩子随了你的姓?怜怜若姓了窦,我也不会认为姐姐恨你。”
原来袁老板一直是这样想的,以为袁妩刻意隐瞒孩子身世,就是不想让她认爹……
余鱼思忖了一下,“可能是为了保护怜怜吧,平王要知道孩子还活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用孩子要挟窦家呢!”
袁老板虚弱地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我自以为是了。自认为了解姐姐,不愿相信任何人,差点儿做了蠢事,酿成大祸,姐姐一定会怪我莽撞。”
余鱼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安慰道,“怎么会,窦夫人性子那么好,她若知道你为她做到如此,命都不要了,肯定会心疼!你现在就该好好养身子,到时候好去殿上把平王的罪行给指认了,才算对得起窦夫人对你的好呢!”
袁老板被她说得有了希望,点头,“没错,你说得对。”
窦文杰也在一旁道,“况且说什么酿成大祸,就凭你这小身板,妄想暗杀我,莫非还能暗杀成功不成?”
满大海沉迷酒色,放松警惕,令她有机可乘,窦文杰可不是那种男人,自然不会轻易上钩。
窦文杰难得打趣一回,众人都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略微松快了些。
袁老板笑道,“你虽是正人君子,但也非无懈可击,我请我梁大哥给你们送的香粉,你第一次无动于衷,第二次看见可不就急了。”
窦文杰收敛了些笑意,“没错,因为那是妩儿常用的粉,她身上的香味,我死了都不能忘。”
眼看刚好一点儿的气氛又要凝重了,恩雅忙适时地亮起大嗓门道,“哎呀,你们中原人常说,人死不能复生,我说这话可能不好听,但是事实,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活着的人就好好的过日子呗,还能怎么着,没必要整日伤心欲绝的……”
她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补充道,“心里别忘记她就行了。”
众人没想到她年纪轻轻,想得倒挺开。
也是,若想得不开,也不会背井离乡铤而走险地寻求他国的庇护了,她和弟弟被西戎王的小妾各种迫害,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丫头罢了。
余鱼见恩雅直爽不忸怩,又是非分明,对她的印象渐渐好了起来,况且,恩雅以后说不定还是怜怜的“后妈”呢!
怜怜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便有些尴尬地扫了她一眼——袁妩已离世多年,如今她经历了许多,早就看开了不少事。
她不是想干涉刚认的父亲续弦,只是……听林大哥说,恩雅和窦文杰结合,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一个为了脱罪,一个为了活命罢了,哪有什么真感情!
恩雅人虽还好,但性格在她看来却过于随便了,而且窦文杰心里装着母亲,又怎么可能对恩雅好?这两人怎么看都不是一对儿,眼下为了共同对外合作了,以后呢?人生还很长,又该如何日夜相对呢?
只是,在她还没想明白之前,恩雅已经大大咧咧地走到窦文杰身边了,还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男人,还有些担当!若窦家此回能翻身,嫁给你做个将军夫人当当也不吃亏,你放心,我从小就知道怎么干活,到时候把家给你当得明明白白的!”
这番话说得人哭笑不得,还有些心酸,公主从小就干活儿啊?可见西戎对她是真的不怎么样。
窦文杰勉强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毕竟二人要合作了,到底也没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没拨开她的手。
恩雅笑眯眯地冲余鱼道,“这回你想的主意可能派上用场了。”
不明真相的众人看向余鱼——什么主意?
恩雅得意忘形道,“就西戎之前给平王送……”
话说一半,她猛然想起什么,紧忙收住,瞥了梁文道和苏广元一眼,舌头一转,“就是跨国亲事怎么办的主意呗!”
梁文道摇头苦笑,他能猜到二人合作是因为什么事,至于余鱼这机灵丫头给出的什么主意,倒是不得而知了。
他们虽然都是为了对付平王,但刨除平王的事,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皇上的忠臣,窦家与皇上现在还未能完全互相信任,仍在试探中,自然不能什么都让他知道。
只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怎样他倒是不介意的,况且当年窦家默许平王的那件事也很大,真的不好拿到面上来说。
便转头对袁老板道,“无事的话大家都散了吧,让我妹子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还得上京给我娘制香粉呢!”
袁老板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事,“对了,满大海呢?他……死了么?”
看她眼含期待,梁文道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满大海连人都跑了,她这一番差点儿去了小命儿的折腾,该死的仇人是一个也没手刃成功啊……
正不知如何回答,汪小溪在一旁嘴欠道,“没死,还跑了。”
袁老板怔了一下,低头无奈地苦笑。
梁文道没好气瞪他一眼,汪小溪挠头,“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袁老板你也别闹心,他跑了正好,咱们跟着他去追更大的鱼啊!”
梁文道顺口气儿道,“你这张破嘴,总算说几句人话!”
汪小溪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服,倒也没争辩,余鱼惊讶——这两人看起来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好似局外人的白玉楼这时方才开口沉吟道,“的确要快些去追那鱼了,晚了保不齐会被泼一身脏水,沾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