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板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后边不肯露面,也不与窦文杰相认,现在终于肯透出一点儿相关信息,果然成功引起了窦文杰的注意,莫非她打算行动了?
余鱼敢肯定,这次梁文道拿回来的香粉绝对不一般,说不定是哪里做了手脚令窦文杰想起了袁妩,否则以他沉稳的性情,绝不会看到那盒粉就神色有变,又追根究底地打听起一个做生意的女人……
正思忖着,有人扯了下她的衣袖,抬头,白玉楼向梁文道送去一瞥——梁文道正跟窦文杰打着机锋,话里话外似乎并不愿意让他见袁老板。
其实要是二人见上了面,对证一番,当年的真相说不定就立马浮出水面,问题也会迎刃而解了,可袁老板偏不肯,有她自己的考量,也并不信任窦文杰。
她是时刻跟在袁妩身边的人,袁妩跟窦文杰相处如何,她应该看得很清楚,如今她这般谨慎地对待与窦文杰见面一事,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小动作,弄得余鱼都有些没底了,难道窦文杰实际上真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
这些日子她观察相处下来,窦文杰明辨是非,胸怀大志,行事为人并不会被他人所诟病,看着是个正直的人……可话说回来,他窦家当年毕竟支持过平王,如今也不肯轻易归顺皇上,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白玉楼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替她解惑道,“无论好人坏人,都要考虑自己的利益,窦文杰还是姓窦不姓李,他不能再错了,再走错一步,窦家就彻底完了。”
余鱼有一丝了然,皇上和平王都姓李,归根到底,窦文杰其实谁也不愿意轻信,天家的心思难以揣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坑里了,谨慎一些总没有错的。
窦文杰追问不止,梁文道踟蹰了半晌,总算道,“要见那也得明日吧,今天太晚了,你这时候去找我妹子,不大好吧?”
窦文杰听他松口,笑着抱拳道,“明日若方便,还请窦大人引荐。”
梁文道回抱拳,口中道,“方便方便,明日白天我带她去坝上转转。”
转身嘴里却嘟囔,“不方便还能怎么着,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见儿的……”
说完,把盒子撂在一边儿,自己坐在席上大吃了起来。
汪小溪陪着,给他递过去一个水煎包,一边诧异道,“怎么,你帮袁老板大力宣传生意,连顿饭也没混上啊?”
梁文道拿筷子敲他手腕,瞪他一眼,“没大没小,叫老师!小木呢?”
汪小溪闻言脸色一变,有些尴尬,似乎秘密被人戳破了抹不开面儿,“啪嗒”一声将包子扔他盘子里,不客气道,“拉肚子去了!”
人家吃饭他说拉屎。
梁文道停止了咀嚼,皱眉,“臭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问我的,本来就是么!”
余鱼见他二人如今的对话模式,也挺惊讶,看来最近汪小溪和梁文道相处的还不错。
也是,梁文道对他和林小木在业务上多有指教,上京进六扇门估计是早晚的事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怜怜。
怜怜正忧心忡忡地垂着头,手指搅在一起,不知在想什么,她方才说了令林大哥误会的话,估计正后悔呢,饭也没吃几口。
余鱼轻叹一口气,误会好像越积越多,等一切真相大白,大家就不用这么猜来猜去的了。
她打定主意,一会儿散场了就要拦住窦文杰问个清楚,尽快解决了这件事。
还没等到时机,就听墙外有人大喊一声,“去看热闹去,走走走!”
“大晚上的,看什么热闹?”
“你不知道?杀人啦!红粉楼的姑娘里,竟然混进了一个女刺客!”
“啥?真的假的?刺谁啊?”
“嗐,不知道,这不正要去看呢!据说那血流得哗哗的,可吓人了,被刺的人都快没命了,这么晚了也没法报官。”
“怎么没法报,夜里也有当差的,没人报官,肯定是有什么内幕吧?走,咱也看看去!”
外头纷沓的脚步渐渐远去,余鱼惊愕地看了一眼白玉楼。
她直觉这事恐怕与袁老板脱不了干系,想起先前她刻意引起满大海注意的事,难道……
不好!
余鱼倏地起身,而白玉楼已经起身往外走了,苏广元脸色严肃,紧随其后,一边吩咐老仆收拾碗筷,一边大袖一挥,喊上几个得力的属下出门去了——开玩笑,在他地界儿上发生的事,竟然有人给压下去了不报官?这人是谁,竟有这么大能耐?
大家都觉得这不是一般的暗自,一溜烟起身跟着出门,梁文道紧忙又扒了几口饭,“我也去,等等我!”
今夜风格外大,星光也跟着摇曳起来,忽明忽暗的,让人捉不住。
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红粉楼这种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尤其是现在,说是水泄不通丝毫不夸张,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一时听不出个个数儿来。
余鱼下意识摸向钱袋,又想故技重施,被人拉住,正要问,只听白玉楼冲人群大喊一声,“谁的钱袋掉了?”
“哪儿呢?”
“我的!我的钱袋不见了!”
众人争相回身,低头四处找寻,白玉楼趁机拉着她一路进去了,苏大人等人自然紧随其后。
进到中间,余鱼好奇地瞪着他。
白玉楼微微一笑,“谁说用这招的时候真要撒钱了?你把钱白白给这样的人,不亏么?”
余鱼无言以对,看了他几眼,忽而一笑。
“怎么?”轮到白玉楼不明所以。
“能在你身上看到股活泛劲儿不容易啊!”
她笑道,“你能不能时常像之前一样跟我据理力争,没理的时候也辩三分?多说点话,我还能顺便练练嘴皮子。”
白玉楼哭笑不得,“你当我是汪小溪了?而且,我之前跟你‘据理力争’的时候可是个想教唆你的‘坏人’。”
他这么一说,余鱼倒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来,即便他真是坏人,真要做坏事,她也……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玉楼捏了一把她的手掌,示意她看。
余鱼猛地想起正事,忙往场中一瞧,只见地上正躺着一个硕大的男人身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八成就是那被刺的……
而且,她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满大海。因为身形特征太明显了,再加上她认得他那身衣服。
而离他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衣衫不整,身子裸露出了大半,肚子底下还一大摊子血,眼看着是要活不成了,她细看之下,忍不住掩口低呼,“袁老板!”
“红儿啊!”
金粉终于挣脱旁人的拉扯,扑克了过去,嚎啕大哭的声音盖过了余鱼的低呼和众人的窃窃私语,“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这人也是你能动的?你要给大小姐报仇的心情娘懂,可你怎么自不量力啊!我的儿,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窦文杰大步走上前去,在她身边蹲下,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袁老板的脸,忽然睁大了眼,他强抑制着激动,摸了摸她的脉象,神色晦暗不明。
余鱼眼尖,一下瞧见对面的人群中,一个四十多岁,面貌英朗的中年男人看到窦文杰的出现,便悄悄带着一个神形猥琐的老叟快速退了出去。
余鱼抬脚就想跟过去,白玉楼手上微微用力,拉住她,余鱼回头,急道,“我好像看见平王了!”
白玉楼沉声道,“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