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一脸无辜,摊手:“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喜欢听的。”
“你!”
白玉楼被她气得无计可施,这就是昨天口口声声说因为十分考虑他的感受所以一直不敢说喜欢他的姑娘?
余鱼哈哈一笑,怕他真生气了,忙拉他的袖子转移话题,“你看那边。”
白玉楼心烦意乱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怜怜的米摊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此时正一边帮忙,一边瞪着和怜怜一般无二的大眼睛,目光在窦文杰和恩雅身上来回穿梭,那眼神儿,说不清是不甘、仇恨还是释然。
窦文杰是军人出身,对别人的敌意十分敏锐,干活干得好好的,突然觉得浑身凉嗖嗖的,目光便谨慎地在四处逡巡,企图寻找那令他不适的源头。
袁老板见他目光游走,似乎有所察觉,便受惊一般飞速地收敛了锋芒,扯了扯兜帽,垂下头去专心派起粥来。
余鱼担忧地看了一眼袁老板身边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怜怜,“……事不宜迟,我看我今天就把那剑穗给窦文杰送过去。”
如果真像他们推测的那样,窦文杰并不知道平王在背后的所作所为,他又十分看重袁妩的话,也好趁早绝了平王的心思,赶紧揭开事情的真相。
不过,她看袁老板方才那狠厉的神色,心情跟着沉重起来——袁老板本是袁妩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此番作为,不正说明窦文杰很可能是知情而为之的么?否则她怎么会对他眼中有恨意,还一直不肯和他相认,自己在背地里谋划呢?
思及此,余鱼便有些踟蹰,也害怕最终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是她已经决定好了,不管怎样,东西是一定要交给窦文杰的,毕竟那是袁妩的遗愿,无论窦文杰到底怎么想,怎么决定,快些确定他的立场都很重要。
白玉楼不知她这会儿工夫已经想了这么多,点头道,“正巧今晚苏大人要摆宴犒劳犒劳大家这一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是个好机会。”
听到芙筠的爹又要摆清水萝卜宴了,余鱼头痛——倒不是嫌吃的不好,她抬头看白玉楼,“四个无愧于和八个感恩的内容你背诵好了么?”
看她紧锁着眉头,神情比分析案情时还认真为难,白玉楼忍不住笑道,“你怕什么,你是客人,苏大人又不考你,要问也是问芙筠。”
“我知道啊!”
余鱼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放松下来,苦着脸道,“我就知道方才芙筠找我准没好事儿……她要我到时候给她递小抄呢!”
白玉楼笑道,“这种事找你倒不如找汪小溪,他那张嘴,鬼都骗得了,何况是人,到时候东拉西扯一番,保证哄得苏大人忘记考校功课的事。”
“对呀!还是你聪明!”
余鱼眼睛一亮,急匆匆地跑去那边找芙筠说小话儿去了。
芙筠听了这建议也是眼睛一亮,二人齐刷刷地看向汪小溪。
汪小溪顿时脊背发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被二人盯得往后退了一步,余鱼说了几句什么,他便瞪大了眼睛,不情愿地直摆手。
余鱼霸气地一挥拳头威胁,汪小溪立马告饶,还欠儿欠儿地上前揪了她辫子一下——虽然被她给躲开了,只碰到一点儿发梢。
白玉楼在远处看着,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替他麻利地包了一袋米递给来领粮的人,手的主人红唇轻启,语带揶揄,“发呆,可不像你。”
白玉楼回过神儿来,看着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并不感到意外,他犹豫了一瞬,轻轻反问道,“我是什么样?”
“软硬不吃,主意正。”
女人言简意赅,想了想又补充道,“可我看……最近好像软硬都吃得下了。”
白玉楼默不作声,只看着她来回忙碌,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虽然身心破碎,但总能用尽全力补好自己,没有因为坎坷就放弃,反而咬紧牙关与命运抗争到底,这也是我当初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白玉楼垂下眼帘,“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最清楚,我要求的条件是什么……别把我想的那么无坚不摧,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女人听了这话,妩媚的眼角微动,斜里盯了他一眼,笑道,“还没走到最后一步,别把话说得太早。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已经变了,因为你有了在乎的人,便不愿意再这样了……”
她说着,向远处瞥了一眼,“我明白,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一生中,总有几次身心疲惫想要逃离的时刻,调整好了就回来……当然,如果最后你还是坚持当初的选择,我也不会干涉。”
白玉楼抬头看她,“我的底细你是最清楚的,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浪费口舌操心劝解……”
想把他留住。
女人一边忙活一边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的话,“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为了你,你当我这种身份,还能是多好的人呢?”
话说完,她越过他的肩膀向后望了一眼,不由分说将勺子塞回他手里,飞快地转身离开了,就像她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一样,只余下一缕淡淡的香气。
白玉楼回头,余鱼正好回来了,抻着脖子往远处张望,不经意问道,“方才那个女的,谁啊?”
白玉楼语气平淡,“哪个女的?没看见。”
余鱼闻言气结。
这家伙撒谎也不眨眼啊!方才她虽然在那边跟芙筠和汪小溪说着话,但目光时不时瞟过来,分明看到有个窈窕的女人在跟他说话,见她回来那女人又一阵风似的卷走了,生怕她看见似的,有猫腻儿!
而且,她若有似无地听到了些“有什么好”、“值得”这类暧昧的话语,现在白玉楼跟她说没人,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分明是不想告诉她实情。
“没人?那是我眼花咯,不过这里好香啊,不是你身上的香味。”
余鱼耸耸鼻子,故意问眼前的大娘,“大娘,您用的什么香粉啊?”
这大娘方才在后边等米的时候隐约听到几句对话,就觉得白玉楼和那女人明显关系不一般,搞不好是情人,而这时候白玉楼面对余鱼的疑问却撒谎,这明摆着不是三角恋就是背叛哪!
她心眼儿好使,可不能让这女娃蒙在鼓里,便冷笑一声道,“我一个老婆子了还用什么香粉!是方才这位公子与那香粉的主人相谈甚欢,我还以为是老熟人呢,原来不认识啊!”
余鱼笑嘻嘻地帮她装好米,转头得意地看着白玉楼,白玉楼想装作没看到,但控制不住余光,与她短暂对视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低头装着米袋子。
余鱼见他还装傻,低声道,“白玉楼,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身材凹凸有致前凸后翘的女人?”
“……”白玉楼被她问得有点儿发懵。
“怎么,心虚到哑然了?哼哼,我早就发现了!之前你就老盯着恩雅看,还有暗香,也是那种身材……”
“……”他什么时候盯着恩雅看了?暗香倒是有对他表露过其他意思,但被他拒绝了,并没看她啊!
“你别看我现在瘦不拉几的,我、我其实还有发展前景!”
余鱼底气不足地说完,气呼呼地瞪着他。
白玉楼从上到下盯了怒气冲冲的余鱼一眼,突然间明白了她为什么生气,一旦想明白了,心情竟是无比的好,甚至还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余鱼见他非但不告诉自己实情,不否认自己的问话,还有心思笑,顿时气得跺脚——虽然她通过这熟悉的香味和身形已经知道那女人的身份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可看他这闭口不言的样子,估计是没戏。
她时常觉得自己拿这人根本没办法,殊不知对方也是这样想的,拿他没辙,便只得咬牙切齿道,“今天的食补加量!”
白玉楼立刻皱起了眉头——自从上回余鱼说要给他调理身体,这“药膳”就没断过,吃了几天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苦森森的味道,好像变成了药罐子,余鱼还看得死紧,说是特地跟她爹赵沅讨教的补身方子,一天不吃都不行。
看见他的表情,终于扳回一城,余鱼得意地一笑,顺手从腰间的零食包里掏出颗蜜饯塞到他嘴里,指头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刮了下他粉白色的唇瓣。
此处人多,虽然她速度快没人注意,白玉楼还是尴尬地抬手掩住嘴巴,那个还没走远的大娘见状连连摇头——这女娃鬼迷心窍了,被男人几句话就哄得笑逐颜开,没救了,她爹娘可有的操心了。
远处,一副白玉楼“最喜欢的”凹凸有致的身材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见到此景,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又站了一阵,那纤细的腰肢一转,十分决绝,喃喃自语般的话说出来便很快被风吹散,“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