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罢早饭,新凤兰召集全队,先宣布了一个重量级的消息:“岭南中学的出场名单已经提前放出来了,陈琳琳第一,蔡东海第二,许仙第三,吕帅最后压阵,和之前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个出场顺序,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啊。
雷振东忍不住看了岳山一眼,只见他的脸上平静如常,心里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新凤兰道:“他们这是要先声夺人,从气势上完全压倒我们。”
“这不正好吗?”雷振东笑着说道:“骄兵必败,他们越不把我们当回事儿,我们赢棋的机会就越大。”他最喜欢这样的对手,都把他当软柿子才好呢。
“不是这样算的。”岳山摇摇头,很严肃对他说道:“你别忘了,他们上一轮刚刚败给冰城,怎么骄得起来呢。”
“那算什么,总不至于是败兵吧?”
“就是败兵。”岳山道:“他们把自己看成了败军之将,这回要是再输了,岭南棋迷的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所以他们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
雷振东没想到是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赛前就给自己施加这么大的压力,真的有用吗?”
岳山道:“一般的队伍肯定不行,但他们是岭南。”
“岭南又怎么样?”
“对岭南象棋来说,领袖群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好了。”新凤兰出言中断了他们的讨论,不想让他们现在胡思乱想,直接宣布了本队的出战名单:“已经决定了,下午的比赛,秋秋去打头阵,小石头第二个上,振东第三,岳山,你最后压阵,和吕帅对决。”
雷振东眼前一亮:“那我岂不是要和许仙较量?”
新凤兰道:“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现在机会来了,尽管使出你的十八般武艺来吧。”
说罢环视众人,“咱们这回是兵对兵,将对将,没有任何花活可耍,就是要和全国第一的强队硬碰硬的较量!”
此话一出,众人都蓦地紧张起来,尤其是叶知秋,她是先锋官,要代表队伍第一个上场,压力尤大。
新凤兰之所以如此安排,是有自己的考量,她对叶知秋说道:“这回咱们是客场作战,第一盘拿的又是后手,天时地利皆不在我,所以开局不能强为,先稳住阵脚再说,后手和棋也是可以接受的。
全队之中,数你的棋风最为稳健,就算不能胜,谋和应该不难,只要能顶到第二盘,换先加赛快棋,就轮到你执红了,而对手首战不胜,锐气已挫,这一涨一消之间,胜机就到我们这边来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是《曹刿论战》的道理,你应该学过的吧。”
叶知秋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理我明白,但是课文我真没学过。”
新凤兰傻眼了,怎么回事儿,难道我学的已经是老古董了吗?
岳山解释道:“《曹刿论战》是初三的课文,秋秋才上初一呢。”
新凤兰心中暗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时代的潮流抛弃,老娘还年轻着呢。
“甭管初几的课文吧,反正道理是这个道理,‘忠之属也,可以一战’,只要我们每个人认真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使是强大如岭南,也决然讨不了好去!”
会议结束,岳山给叶知秋和石岩枫开起了小灶,给他们详细讲述了各自对手的特点。
雷振东则单独找到新凤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教练,我突然想起来,要是咱们前四台总分打平了,第五台的人选您好像还没有安排啊。”
新凤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破,当即顺水推舟道:“要是真下到第五台,就再辛苦你一下吧,毕竟让岳山连下也不太合适。”
雷振东想的就是这个,拍着胸脯直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新凤兰笑而不语。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众人在二沙岛上吃过了午饭,便即乘车,前往本次比赛的地点——羊城文化公园。
若说下象棋的地方,再也没有比公园更合适的了,而若说最能代表羊城这座‘象棋城’的地方,也没有比羊城文化公园更合适的了。
解放初期,象棋手潘炮曾在此设擂,以‘闭目棋’迎接四方棋迷挑战,首创‘大赛唱棋’,招徕四方棋迷甚众,成为一时盛事,当时这里还叫‘岭南文化宫’。
之后就是第一代岭南双雄,杨官璘陈松顺在这里安营扎寨。
于内,二人龙争虎斗,进行了两次‘杨陈十局赛’,最终让‘岭南第一人’尘埃落定。
在外,二人携手并肩,迎战京沪鄂港四方豪强,未尝一败,确立了岭南棋界在全国首屈一指的地位。
还是他二人,在这里创立了中国当时最早也是唯一的《象棋》月刊,引领了全国象棋发展的潮流。
中国象棋杯赛中举办最早,规格最高,持续时间最久,影响力也最大的商业赛事——‘五羊杯’全国象棋冠军邀请赛,比赛地点也定在这里。
这是一个只能由全国象棋个人赛冠军参加的赛事,王中王的对决,每年岁首,五羊杯开赛之时,总是能吸引全国棋迷们的目光。
毫无疑问毫无疑问,彼时能称霸羊城文化公园,就相当于称霸全国了。
这里曾经见证了棋坛前后几代霸主的英姿,现在又迎来了一群朝气蓬勃的象棋少年,他们要以此为舞台,书写自己的传奇,给象棋这项古老的运动,注入全新的活力。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正是羊城文化公园的‘文化’精华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