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日了。
距离沈瑶拒绝父亲回府才不过半年,刚开始沈重元老来找她,说是亏欠她,想补偿她。
可是现在她不需要了。
她记得自己最想爹爹的时候,是在乡下生病的那段时间,母亲虽然照顾她可总是骂骂咧咧的,还总说她是拖油瓶,是自己害了她。
后来回府后发现爹爹虽然对她很好,可自己终归已经和他生疏了,再后来发生的哪些事情,她宁愿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回京都城来。
若是一辈子留在那个小村落里,说不定过得还不错。
后来二姐姐也来过几次,第一次是有了身孕来给她报喜,她开心的亲自给二姐姐杀了一只鸡补身体。
第二次是快生产了希望她能回去陪沈娴。
她答应了。
只是等沈娴出了月子自己就又走了。
第三次便是孩子满周岁,带她来认亲的。
后来就没怎么来了,据说是因为王爷担心她走山路不好,又因稚子年幼离不开母亲。
不过她却常常能收到沈娴送来的礼物。
现在的沈瑶过得很充实,早上起来去菜园子里摘菜做饭,中午去给种的农作物浇水施肥,回来再做饭,午后会在自己搭的亭子里睡上一觉,或者是发发神,然后又去做饭,或是做一点可以储存的酱菜留着以后吃。
可能枯燥,但是很充实很快乐。
只是有一天她上山给她种的橘子树浇水的时候碰到了个书生。
那书生一身脏污泥泞,衣裳还被撕破了,怀里还抱着一堆书。
此刻就倒在她的橘子树下,害得她都没办法浇水了。
她蹲下身试图叫醒他,可是那人呼吸沉重,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瑶无奈,道:“算了,我还得给树浇水呢,先把你挪开好了。”
说着下山把板车拿了上来,废了一身的力气才把那书生给拖下山然后转移到了床上,累得她也没力气再去给橘子树浇水了。
她还等着来年吃橘子呢,都怪这个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想起去年做了好多咸鸭蛋没吃完,于是去熬了一锅白粥,一会儿配油亮亮的咸鸭蛋吃。
她正在厨房做粥,床上的书生闻到了香味忽然动了动鼻子,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声音,然后张开了眼睛。
仿佛还在惊吓当中,猛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书被丢在地上,慌不择路的一路又跌又跪的跑过去将书全都抱在怀里,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屋子来。
沈瑶端着白粥和咸鸭蛋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刚好跪在她的脚边。
沈瑶:“...公子,过年还早,我可没红包给你。”
那书生意识到不妥,当即站了起来,眼睛发着光的看着她手里的白粥和咸鸭蛋直流口水。
“你想吃?”
书生点点头。
沈瑶把东西端到桌上,将粥盛好后示意他坐下可以吃了。
书生舔了舔唇瓣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可还文绉绉的对沈瑶轻微鞠躬道:“小...小生周正,是江南人士,来京都城参加科考的,劳、劳烦姑娘了!”
沈瑶怔了怔,干笑两声:“周正...好名字,你叫我无颜就好了。”
然后将切成两半的咸鸭蛋拿在手中,周正立马不解道:“无颜?姑娘为何叫这个名字,我看姑娘很好看啊。”
沈瑶抿唇,摸了摸脸上的面纱,低声道:“你又没看见。”
“我看见了,姑娘眼睛很漂亮,晕倒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姑娘没戴面纱的样子,很漂亮。”
沈瑶眼神闪躲:“周公子对谁都这么花言巧语吗?”
周正顿时大惊,怕她误会赶忙道:“不不不你误会了!姑娘若是不愿意听,小生不说了就是。”
说完就要走,沈瑶疑惑:“我又没叫你走。”
“姑娘在小生危难之时能出手搭救,小生已经欠了您恩情,不愿再多拖累姑娘,何况...”他低头咬牙:“男女有别,我倒是无妨,可是姑娘您的清白要紧啊!”
沈瑶没忍住笑:“你不如瞧瞧,这四周可有第三个人?”
“就算无人知晓,小生也自当尊重姑娘才是。”
原来是个榆木脑袋啊。
沈瑶噗嗤笑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吃饭,然后在周正走出去的一瞬间,道:“马上天黑了,你走不出这片林子的,而且,你说你要来参加科举,可是科举早在五日前就已经关闭了贡院,你现在赶过去也是无用。”
忽然,身后传来一串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沈瑶转头看去,居然看见周正一脸被鬼上身似的失魂落魄,下一秒仿佛就要哭出来了。
“呃...你没事吧?”
周正愤愤不平的擦了一把还没来得及落下来的眼泪,仿佛只在一瞬间他就又整理好了情绪,蹲下身开始捡书。
却絮絮叨叨说:“我来的时候我娘把她半生积蓄给我了,结果在半道上遇到了山贼,我求了好久他们才把书还给我,我以为我能让我娘骄傲,结果还是错过了。”
“你钱被抢了,那你是怎么从江南来的京都城啊?”
周正仿佛看傻子一样看沈瑶:“我当时走过来的,我有腿啊。”
“......”
怪不得没赶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