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林之中独立着一栋不大的茅草屋,差点就被白雪给覆盖了。
不过屋前被打理的很干净,没有一点积雪,甚至还挂着许多风干的肉肠和蔬菜,看得出来这屋子的主人挺会生活的。
香浓蹦蹦跳跳的跑到茅草屋前敲门,喊道:“无颜姑娘,你在吗?”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窗边亮起了橘黄色的烛火,香浓欣喜的回头看了一眼沈娴。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袄子的妙龄少女,只是少女的面容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眸。
那双眸在看见沈娴的一刹那收缩了一下,而后匆忙移开。
沈娴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无颜侧过身挡住沈娴的视线,声音低哑难听道:“我一个荒野孤女怎配与小姐相识,小姐怕是认错了人。”
沈娴蹙眉。
时盈忽然靠过来打岔,悄悄在沈娴耳边说:“皇婶,你看她遮着面容,还叫无颜姑娘,难道她生的很丑吗?”
不知道无颜是不是听到了,忽然摸了摸脸露出哀伤的表情。
沈娴立即瞪了一眼时盈:“别乱说话。”
随后抬头看向无颜的背影言辞真诚道:“是于大叔让我们来找你,说你可以带我们出这片林子,麻烦了。”
说着,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捧在手心里送到无颜的面前。
“小小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如今落魄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无颜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暗下眼眸摇了摇头。
“既然是于大叔吩咐的,那便是我该做的,我不要你的东西,还请小姐收回吧。”
说罢低垂着头拿上灯笼绕过她往前走,有些紧张道:“跟、跟我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娴觉得这无颜姑娘好像是在刻意的躲着她。
难道他们真的见过?
沈娴歪着头想了半天都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无颜的人。
眼看无颜就要走远了,赶忙带着人追了上去。
出林子的路崎岖难走,沈娴和时盈两个从不曾受过累的大小姐,好几次差点摔倒,然后无颜的脚步就会再慢一点。
“皇婶,我觉得这个无颜姑娘好奇怪啊。”
沈娴若有所思的盯着无颜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她觉得无颜给她的感觉很熟悉,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
时盈摸着下巴:“你说她看上去比我还柔弱一姑娘,怎么一个人住在荒山野林啊?难道我们遇见的不是于大叔说的无颜姑娘,其实是这山林中的山鬼!?”
沈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叹道:“你还是节约一点体力好走路吧。”
时盈撅了噘嘴不再说话了。
眼看天就要亮了,沈娴几人的脚步越来越虚浮。
沈娴身体又弱走到最后双脚都在打颤,面容苍白的渗人,无颜见她如此眼中露出一抹复杂情绪,忽然摘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递给她。
“是薄荷,你放一片在嘴里可以提神。”
沈娴迟疑接下:“多谢姑娘。”
无颜多看了她几眼转身继续带路。
沈娴拆开香囊将薄荷分给其余两人,最后才拿起一片含入嘴中。
薄荷刚入嘴一股清凉滋味立马喷涌上脑子,刚刚还混沌乏累的脑子忽然间就清醒了不少。
直到天边出现白肚皮时,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林子站到了大路上。
天色朦胧隐约,很多东西都比刚刚黑夜里要看的清楚得多,包括此刻的无颜,沈娴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无颜一直低垂着头,转身对他们道:“一直往南走就可以了。”她说完便转身要走。
往南...
沈娴蹙眉:“姑娘如何知道我是要往南走?”
无颜顿住脚步,眼眸有些慌乱的转了转,支支吾吾道:“于大叔曾说...若有人找来,那、那必然是沈大小姐,谁不知道宣王如今就在长庸关,您...您必然是要去寻他的。”
沈娴依旧不死心的歪头去看她的容貌,无颜立即偏过头将自己的模样藏起来。
“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她脚步慌乱的提灯往前走,沈娴忽然对着她喊了一声:“阿瑶!”
无颜忽然被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沈娴立即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四目相对之下,沈娴更加确定无颜就是沈瑶。
后者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倔强着咬牙偏开头,语气哽咽道:“小姐认错了人,我...我不是什么阿瑶,我是无颜。”
香浓也诧异道:“是啊小姐,她怎么会是二小姐呢?咱们派出去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说不定二小姐早就离开京都城了。”
无颜在听见他们派人找过沈瑶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惊喜。
沈娴却只是冷静的看着她:“你是阿瑶,我怎会连你都认不出来呢?”
无颜浑身发抖,将自己的手从沈娴手里轻轻抽了回来,她想走可又不甘心此刻就走。
她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水看向沈娴:“阿姐既然要走,就不要这里浪费时间了。”
沈娴在听见她叫自己阿姐的一瞬间,眼眶忽然发酸,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似乎在斥责又像是在心疼道:“你跑什么?你为什么跑的那么快?我又不会真的怪你,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这些日子到底都去了哪里?”
沈瑶哽咽着窝在沈娴的怀中,伸出手想要拥住她,可下一秒却忽然推开了沈娴。
香浓原本还在惊讶时,见沈娴被推开立即上前将她扶住,转头对沈瑶道:“二小姐,我家小姐当初是说了些狠话,可终究没有真的想过要对你和你母亲出手,也是你自己跑走的,难道还要怪在我小姐头上吗?”
沈娴拉住香浓要她别说了。
“...我知道阿姐人好,是我娘当初做错了事,便是如此我更不愿与你想见,每每想到你我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坏的人。”
她闭眼想忍下眼泪,抽泣道:“当初离开国公府我本想找棵树吊死一了百了,是于大叔救了我,所以我就这么活下来了,可我放不下阿姐,放不下沈家,于大叔就给了我这么个住处。”
沈娴看着她脸上面纱都遮盖不住的疤痕,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那你的脸...”
“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