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没好气的瞪了她好几眼,最后骂骂咧咧的走出去,嘴里不太干净。
谁知道一出门就又碰上一位主子,吓得她慌忙跪地。
“奴才...见过皇子妃。”
萧慧刚生产没两天,如今就算包裹的严实也能看得出来她十分憔悴,整个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与如今沈娴相比,竟然分不出来谁更消瘦。
萧慧的目光落到那件被摧残过的嫁衣上,眼神黯淡了一瞬,梗着脖子道:“三皇子叫你来的?”
“...是。”
“怎么成这样了?”
默默无奈:“那沈主子不想嫁...”
萧慧忽然笑了,却是嘲笑自己。
看看,她当做宝一样的男人,在沈娴眼里恐怕连泥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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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娴刚刚的神气都是装的,其实她比谁都慌张。
时煜现在兵权在手,世家大族又被他逐个击破,他现在什么都不惧怕。
此前隐藏起来的戾气与疯魔此刻全然不再压制,他想娶自己是真的,尽管千夫所指,受世人指点,千年万年后遭人唾弃也不在意。
可是时煜自己想遗臭万年,何必拉上她一起呢?
她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涣散仿佛下一刻就会往下栽去。
香浓和时盈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时盈咬牙上去道:“什么混账皇兄啊,他肯定是脑子有病,皇婶你千万别生气,生气就中招了,他肯定就是想看你难受。”
“小姐,我们回屋吧?”
沈娴用力的眨着眼睛抬起头看天,想要把眼睛里的泪水给逼回去,可是一抬头看见那抹灿烂烈阳忽然心头一酸,眼泪霎时间就落了下来。
香浓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上去抱住沈娴企图让她觉得自己有所依靠,安抚道:“小姐别怕,香浓在,香浓一定会保护小姐的!”
“还真是主仆情深。”
宫门口传来一声有气无力又略带嘲讽的声音。
沈娴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眼睛转动着看去,刚好与萧慧眸子对上。
萧慧此刻哪有前不久的风光得意?
刚生产没几日又是冬日,浑身裹得极厚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的病态,眼窝凹陷面容蜡黄,只是为了见沈娴特意上了妆,却又用力过猛。
一眼就看出她有多么外强中干。
不知为何,沈娴看着她居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三、三皇嫂你来这里做什么?”时盈和香浓都用警惕的眼光看她。
萧慧看了她一眼:“我想去哪儿还得跟你汇报不成?”
沈娴张了张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刚生产完,跑来这里吹风就为了看我笑话?”
萧慧眼里划过一抹哀伤。
“笑话?如今你我到底谁更像是笑话呢?”
这两人从前一见面就不对付,总要对呛两句才舒坦,可如今他们两个都因为时煜而受到伤害,破天荒的谁也不想挤兑谁了。
她身形晃了晃似乎快站住不了,虚弱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娴抿了抿唇,在香浓强烈抗拒的眼神中吩咐道:“香浓,去给皇子妃烧一壶热茶暖身。”
“...是。”香浓不情不愿的去了。
时盈本来想跟进去的,可却被萧慧给打发去拿她给沈娴拿的补品。
沈娴心里犯嘀咕。
她有那么好心给自己送好东西?
总不能是生了孩子之后就突然一切看开,母爱泛滥,然后来和沈娴道歉吧?
沈娴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刚落座,香浓把热茶端了上来,本想守在沈娴身边的,可萧慧身边的丫头忽然上来强硬的拉着她,转头出门,还把门给关上了。
沈娴收回眼,不解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慧不急不缓的伸手拿起热茶吹了吹,云烟被她吹散又聚拢,她清浅的啄了一口后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苦笑一声:“你我自小相识,你可知我为何那么讨厌你?”
什么意思?来找她叙旧?
沈娴脸色怪异的看她。
“自小我便被爹爹教导要做这京都城最好的贵女,什么都要做好,为此我没日没夜的苦练琴棋诗画,我就为了得到我爹一句夸奖,让京都城的人都知道萧家女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她似乎想起了从前什么不好的回忆红了眼圈:“可是沈娴,你出现了,其实一开始我没那么讨厌你,本就是小女孩有什么不开心马上就忘了才对,可是你偏偏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更过分的是你都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可以轻松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名誉、美貌、才情,甚至...心爱之人。”
她说着一滴泪滑进了茶杯中,她发现后立即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仿佛在告诉沈娴,不要可怜她,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
沈娴也匆忙移开眼,缓缓道:“这就是你屡次要我性命的原因?”
萧慧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她笑了一声嘴角颤抖着说:“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一定会比此刻更加幸福快乐!”
她又何曾想做个杀人的刽子手?
只是沈娴屡屡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是可笑的!
日日夜夜都让她觉得,如果这世上没有沈娴就好了,这样她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
如果可以,那么她愿意做这个恶人,那么她愿意满手鲜血!
沈娴闭上眼无奈叹了口气。
“如果你是来怨我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还请皇子妃回去吧。”
萧慧摇着头,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沈娴嗤笑一声,道:“我是来可怜你的,我同情你,你看时煜爱你,可却更爱皇权霸业,他为了兵权宁愿与你退亲娶我,让你沦为世人笑柄也不在意。”
顿了顿她又笑,面上却狰狞:“时凌倒是也爱你,可却为了先帝遗言拥护太子将你留在这虎狼之地,任你被时煜欺凌,你阿兄更是如此,为虎作伥,帮着你最恨的人害你。”
她已经走到沈娴面前来,她伸手捏起沈娴的下巴,看着她因为被说中而痛苦的神情有一丝的解恨。
“沈娴,你好可怜啊,让我这个最恨你的人都觉得心疼了呢。”
沈娴咬了咬下唇,忍着哽咽:“你我又有什么不同?你不过只是害怕时煜娶了我,你就再无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