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坐在帐内,谢熠储脚步微顿,迈步走到床前,据君不生说,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红疹已经结痂,等它自行脱落,每日以药膏涂抹,便可无恙。只是,短时间内,暂时不能受寒。
可他心里总是有些担忧的,虽然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但总想着先回来看看。
“你,可还好?”谢熠储站在帐外,眉头紧蹙,神色是难掩的担忧。
阮清轻声应答:“嗯,我已经没事了,女医说,只要等疤脱落就行了。”
“……”
隔着厚重的帐子,谢熠储沉默不语,他想将帐子掀开,哪怕只是看她一眼,细算下来,他们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清儿好像不太愿意见他。
思来想去,若是直接掀开帐子,她肯定会生气,可能还会说出那种永远都不理他的话。
“我们可以不隔着帐子讲话吗?”他轻轻开口,询问的语气带着一丝卑微的请求。
阮清想拒绝,因为她真的不太想现在这个样子见他,天下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在意的自己的容貌的,尤其是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
可是听着他带着祈求的语气,拒绝的话,她又说不口,她沉默着,没有搭腔,只默默地将被子拉上来罩住脸,只留出上半张脸。
阮清不回答,谢熠储当她默认了,小心翼翼的伸手,从帐子的交界处探入,阮清没有阻止,他才将帘子掀起来。
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人儿,心头的思念反而更甚,阮清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只闷声询问:“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没有。”谢熠储站在床边,轻声应答:“我回来看看你,一会儿就回去。”
一会儿就走?
阮清心头莫名有些失落,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本来也没有想留他过夜的打算,她沉默着没有搭腔。
谢熠储坐到床边,看她的眼神却是越发担忧,阮清只看了他一眼就默默地将身子往里头转了转,谢熠储沉了沉眸,误以为是阮清又开始讨厌自己了,他心里涌上难以克制的难过。
“清儿……”他伸手拽她的被子,最近他也没有做什么让她难过的事情啊。
如果真的是他不经意间做什么,也希望她能明白的告诉他,她一不理他,或者躲着他,他心里就很烦。
每次这种时候,他心里就有翻江倒海的脾气,可又得克制着,不能吓到她。
看他伸过来的手,阮清先他一步牢牢地将被子拽住:“不要!我、我现在好丑!”
阮清死死地拽着被子,谢熠储伸过去的手一顿,怔了片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即将碰到被子的手讪讪的放了下来。
听着阮清的话,谢熠储明显思虑了片刻,其实他想告诉她,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如此在意,如果说出来,大概会让她更加别扭吧。
想着,谢熠储动了动嘴,终究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他眸光微敛,缓缓地舒了口气:“见你无恙,我便安心了。”
阮清沉默了片刻,依旧不从被子里出来,只闷声应答:“你、你自己小心……”
她现在也不能够出面帮他,等她痊愈,天花一事恐怕已经都告一段落了。
“嗯。”谢熠储点头应答,一双眼睛却始终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有种时日不多,多看一眼是一眼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坐着,也不再说话,阮清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时间一长,她就有些乏了,于是就开口催促道:“我、我困了,你先走吧……”
听着她的话,谢熠储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落寞的垂了垂眸,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眸光深沉的看着她。
就算是不能亲近,可总是想看看她,奈何小姑奶奶不让,他就更不想走了。
见他还不离开,阮清有些疑惑看着他,他俯过身想抱她,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了,阮清趴在床上,牢牢地将被子焊在身上似得。
谢熠储愣了愣,才有些委屈的道:“没关系的,君不生说现在已经不会传染了……”
听这谢熠储的话,阮清小心翼翼的将盖过脸颊的被子拉下来一些,带着一丝警惕的眼神落在他脸上,谢熠储却没有要罢休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短暂的踌躇之后,见他仍旧不走,阮清心一横,心生一计,道:“那……那你把眼睛闭上。”
谢熠储默了默,没有问什么,只是乖乖的照做,阮清又出声提醒:“我没说好,你不可以睁开。”
“嗯。”谢熠储轻声应答。
在确定他真的不会睁开眼睛后,阮清才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钻出来,俯身过去,轻轻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柔软的触感让谢熠储心头一颤,阮清迅速躲进被子里,将整个头都罩进了被子里。
她闷声道:“好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谢熠储睁开眼,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微微隆起的被子上,这一刻,心里的阴霾仿佛瞬间一扫而空。
他心情大好,轻轻俯身过去,大手轻轻揉搓着她蓬松的发,轻声道:“晚安。”
阮清躲在被子里,并没有吱声,只觉得脸颊有些烫,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可每次这种在他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她都会觉得羞,真是奇了怪了。
等阮清再从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谢熠储的身影了。
见此,阮清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一时间有些出神。
屋内安静极了,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脑袋里也逐渐放空,她缓缓地闭上眼,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后来的几天,听说城内的天花已经被控制住,差不多谢熠储也要收队了,只留下来万蛊冢的几队伍人善后。
有君不生差人带回来的药膏,阮清每日都用,脸上的疤痕不过几日时间就已经差不多全好了,若是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夜色正浓。
阮清站在窗边,想着明日谢熠储回来的事情,据崔玉说,这次的事情过后,谢熠储就要领兵往双溪城去了。
只是,与别的城池而言,双溪城算是最难攻的,可首先得解决夜君贤和帝擎苍的精兵,只要削弱了这头,夜瑾瑜也就没什么好嚣张的了,拿下皇城就是看谢熠储愿不愿意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帝怀瑾的,说起来他们虽然相处不到一年的光景,可相比之下,许是他们相似的理念,让阮清觉得格外亲切,至少比帝擎苍亲切。
阮清想着,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转头上了床……
可不知怎么的,半夜的时候,她却突然醒了过来,也没做什么噩梦。
她坐起身,心中隐隐不安,屋内安静极了,窗户开着,屋外也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她缓缓舒了口气,刚躺下来,不等她重新酝酿睡意,突然一块手帕从一旁伸过,猛地捂住她的嘴。
一股浓重的药味钻入鼻腔,她猛地挣脱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