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倒下的一瞬间,再也没有“以人祭天”的喊声,甚至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谢熠储淡定的接过蒋徒递上来的白色手帕,擦拭着手里刀刃而上的血渍。
收手是不可能的,他谢熠储,从不惧怕任何人的施压,以前被谢瑾瑜收缴了大半兵权,他都没有怕过分毫,更别说眼下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了。
他们既然不相信他会动手,那就现场演示一遍,果然,剩余的人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头,大多数人都老实了下来。
谢熠储淡漠的眼神扫过一众难民,甚至没有解释,他只轻声问道:“还有谁,是奉天神之命来的?有就站出来,问问你们无所不知的天神,可有算过尔等死期?”
人群一阵静默,鸦雀无声,无人再敢招摇,俨然一副老实人做派,只能满眼愤懑的盯着看,颇有些冤无处申的架势。
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谢熠储随手将手里的刀扔给一旁的蒋徒,眼帘轻垂,目光落在地上尸首还未僵硬的老头身上,眼底不见任何波澜,仿佛只是死了头畜生。
他随手将手里沾了血的手帕扔到尸体脸上,抬眼间,杀意更甚,他冷声道:“天花一事,寡人已命人着手调查,相信不久便能给诸位一个交代。”
“但是,人,是寡人的,寡人说不给,那就是不给,尔等若是想日日都来,那便来,寡人也不会拦着。”
“只是,尔等来一日,寡人就随机杀一人,直到把你们杀光为止,你们若是不怕,来便是,寡人也敬尔等是个人物。”
谢熠储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但就是没有人一个人敢搭腔,他这么说一定就会这么做,没有人再愿意拿上自己性命去赌。
见一众人瞬间没了气焰,谢熠储也只是冷笑一声,转身回府。
踏进府门之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默了默,他转头看向台下的人。
今天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年轻人没几个,很显然,对方就是以为这样,谢熠储就会妥协,可见心思之缜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原本以为,只要平息了城门外的叛乱,那些隐藏在难民中的奸细应该就没办法再使坏,可没想到如今又出了天花一事,就更加助长了那伙人的气势。
或者,换句话说,天花一事,本来就和那些人有关系,正所谓敌暗我明,看来还是得小心点才是。
想着,谢熠储转头,朝着一旁的百里青递去一个眼神,两人目光交汇,这么多年的默契,不用谢熠储开口,百里青也知道他的意思。
他只微微颔首,便转头离开了,谢熠储也没再搭理外头闹事的难民。
事实也是,有了谢熠储的威慑,府外的老弱病残也不敢再闹什么事了,要不了一会儿功夫,就灰溜溜的散了场……
与此同时。
藏在暗处的君晓咲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神色淡然,她小声嘀咕着:“你的法子不行啊,根本不奏效。”
谢熠储一点都不怕,只要那些人敢去,就一天随机抽取一个人掉脑袋,谁知道哪天就该轮到自己了啊,这谁还敢去?
谢绝站在一旁,并不吱声,只是眸光越发深沉,默了良久,他才道:“你给阮清下的剂量为何不至死?”
君晓咲闻言,表情一滞,随即转头看向谢绝,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却瞧不出情绪,她回答:“就这么轻松让她死了,那多不好玩儿啊,况且,会被怀疑的吧。”
“……”
谢绝沉默着,没有搭话,而是缓缓的将落在府门前的目光收回来,落在君晓咲身上。
他神色冷漠,眼神中带着警告:“你最好是为了好玩,如果让本王知道你有别的什么心思,你应该知道后果。”
听着他的话,君晓咲不禁心头微沉,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但是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只是收起了方才嬉皮笑脸的态度。
她重重的舒了口气,道:“这么认真干什么?她死不死对你影响又不大,如果只是因为她是二十四琴刃的传人你就要置他于死地的话,未免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谢绝没有搭话,只是看她的眼神越发阴冷,君晓咲不可避免的察觉到这一点,她站起身来,故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好啦,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说着,她脚下运力,轻松飞跃到另一个屋顶,才停下脚,回头看向谢绝:“我想要万蛊冢,你想要皇位,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别对我呼来喝去,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最后的结果一样就行了,过程不重要。”
说话间,君晓咲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谢绝也并未再追问,只是眼神越发的狠戾。
原先以为,这小丫头不谙世事,应该是个好掌控的,当初才答应她双方合作,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他身边向来不喜欢留着难以掌控的东西,除非是真的很需要,君晓咲的存在对他来讲,就像一柄双面刃,用好了利己,用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提前给她折断,也是一样的,就像是当初的孔玉,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谢绝站在屋顶上好一会儿,直到谢熠储落脚的府邸大门被合上,他正要转头离开,余光所及便是匆忙往这边而来的周崇。
他看了一眼府邸大门的方向,又转头看了一眼往这边过来的周崇,脚上运力,轻巧的落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巷子内。
周崇亦是紧随其后。
两人落在地上,周崇将从宽大的披风下伸出手,拿出两封刚送到的信件递给谢绝。
一封是谢瑾瑜的,另一封是谢熠储的。
谢绝接过信件,神色自若的打开,内容如他所料,谢瑾瑜问的是齐洲天花一事,而谢熠储则是让他先带兵前往下一座城池。
现在这种情况而言,一鼓作气拿下月城,自然是最好的战略,谢瑾瑜手上除了双溪城和祁国的增援,已经没什么兵力可用了。
听说那几个将军一听对手是谢熠储,都没有人敢应战,倒是有几个硬着头皮上的,但无一例外,要么殉国,要么招降,要么就是一直往后退,这座城守不住,就守下一座,如此反复。
说起来,谢瑾瑜能坐这个皇帝,倒不是他自己本来有多厉害,只能说有大半部分都是靠运气,如果当初宝太妃和先帝的关系稍微好一点,这个皇帝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坐。
比阴狠,两个人可谓是旗鼓相当,但就是可惜了,谢瑾瑜不够聪明,治国绰绰有余,但对付谢熠储,还差点。
当初如果他不逼死宝太妃,而是想办法将宝太妃接回宫里去,谢熠储一定会逼宫。
可话说回来,光是双溪城和祁国的人,光靠他一个人可没办法对付,单夜君贤来讲,他手上精兵无数,加上李忆如这个散魂钉,谁能不怕?
但谢熠储现在却要他一个人带兵去?这是为什么?怀疑他?还是因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