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他走了之后,江添允才收起内力,胸腔的内伤隐隐作痛,他猛地开始咳嗽起来,踉跄着扶着一旁的柱子,呕出一大口鲜血后才稍稍有所缓和。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阮清身边坐下,随即重重的舒了口气,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夜深人静,他轻轻靠在身后的草垛上合上眼仰着头休息,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他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好一会儿,他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阮清,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他又是轻咳一声,动作缓慢的坐起身,褪下自己的外衣动作温柔的盖在她身上,随即又靠回了原来的位置……
清晨,初升的阳光透过寺庙残破的窟漏洒进庙内,阮清逐渐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恍惚之间,从头顶的破洞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坐起来,这不动还好,一动就觉得后颈酸痛的不行,昨晚的事情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些不全。
她是怎么晕过去的?
随着她坐起身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衣服自然滑落,一转头她才看见躺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江添允。
完了!
阮清心头一沉,忙起身去查看他的情况,江添允躺在草垛一动不动,阮清拿着他的衣服,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她从身下草堆上爬过去,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江添允?”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但他没什么反应。
阮清心头暗觉不妙,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很弱,虽然没死但是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了,如果不给他找个大夫,恐怕今天他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可是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搬得动他?
思量再三,阮清将手里的衣服给他盖上,她知道,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可是左右都是死,如果她现在去找个大夫回来,说不一定他还有救。
想着,她看着昏睡不醒的江添允,心头一横,起身出了破庙,一路小跑着穿梭在林子之间,只要出了这个林子,外面一定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郎中。
刚走出林子,还未踏上大路,阮清突然停住了脚步,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而是前面大路上拦路的人正是谢熠储。
虽然他背对着她,可是她知道,这次,他是来找她的。
阮清站在林子里,突然进退两难,僵持片刻,谢熠储转过身,果然,他看着她,眼底除了忧郁和不甘以外,没有半点意外。
两人四目相对,阮清气儿还未喘允,默默地退到身旁的大树后面。
往事种种,她下意识觉得,他是来抓她回去的,这种熟悉的无力感真的让她又恐慌又害怕。
她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除非我死了。”
谢熠储只是看着她,并不接话,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怎么就断定他是来为难她的呢?
他心里有些受伤,眼底闪过一丝委屈,她竟然这么想他,但他知道,这不能怪她,从前种种他真的以为那是爱,一开始,他对她好,也确实只是不想让谢瑾瑜抓住他的把柄。
可是后来,至少他是真的很爱她,直到母亲跳了城门,她临死前没有说出一句话,可是当时,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虽然无法出声,但是她的口型分明就是再说:我一点也不爱他。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那不是爱,后来他想了很久,父王口中所说的爱,只是原始野性的霸占,是让对方无条件服从的奴役,更是取悦自己手段。
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太晚了。
谢熠储自嘲的一笑,迈步朝着阮清过去,阮清忙往后退去,惊恐之下,她手上运起内力,袖中的琴弦缓缓运作起来缠绕在手腕上,随时准备防备。
见此,谢熠储猛地停下了脚,只是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并不敢在靠近,倒不是怕她,而是怕她误伤自己。
犹豫片刻,他往后退了退,伸手从怀里缓缓地拿出一个白玉瓷的小瓶子,解释道:“别紧张,我是来给你送药的,治他内伤的药。”
阮清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小瓷瓶,显然是不信的,他想杀他,又怎么可能会救他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谢熠储有些无奈,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了。
短暂的僵持之后,他打开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当着她的面放进嘴里咽了下去:“现在你该信我了吧?”
阮清依旧只是看着他并不搭话,她坚信自己想法没错,可是看他这个样子,手里的药应该也不会是毒药,但她不明白,想杀江添允是他,想救江添允的还是他。
为什么?
见她还是不肯出来,谢熠储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的伤势不轻,普通的大夫治不好他,你就算找来了,也没有用。”
说着,他轻轻地将手里的药瓶放在地上,眸光深沉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逐渐走远,那倍感落寞的背影,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垂眸看着地上的药瓶,等到已经看不见谢熠储的身影了,她才走出林子,犹豫再三,还是将地上的瓶子捡了起来。
她心头五味杂陈,短暂的踌躇之后,她选择相信谢熠储的话,转头返回破庙……
谢熠储回到落脚的地方,是一个位置很偏僻隐蔽的小木屋。
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连崔玉和蒋徒行礼的声音都没听见,就直径走进了房间。
他靠在软塌上,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屋顶,此时,屋外响起不急不缓的敲门声,谢熠储依旧没反应。
过了片刻,房门缓缓的被推开了,百里青走了进来,只是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并不觉得奇怪。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你还真给他送药去了?不会是毒药吧?”
谢熠储空洞的眼眸动了动,却没有回应,药当然是真的药,拿给她的药,怎么敢是毒药?
按照她的性子,估摸着是会自己先吃再给那小子吃的,那小子死了没关系,阮清不能有事。
再则,昨天晚上去那破庙的人,他看见了,也认识,是祁国十四皇子,名叫江朔,那个叫江添允的,搞不好和祁国有关。
可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祁国皇帝有十八个儿子,每一个他都见过,可这个叫江添允的,不管是样貌还是名字,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他确实姓江,还认识江朔,这就证明,他的确和祁国皇室有关。
真是奇怪……
“那个叫红雀的小姑娘已经没什么事了,”百里青道:“只是,现在还在昏迷中,她是百药坛的人,听说在李家灭门之前,李家祖父原本是想将她送去百药坛拜师的,只可惜百药坛是同意了,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着百里青的话,谢熠储从榻上坐起身来,神色看起来略显疲惫。
百里青语气微顿,接着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值得在意。”
谢熠储抬眸看着他,眼眸微眯:“什么?”
“据微醺说,当时有人趁韩千叶同她纠缠的时候把红雀带走过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被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