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昨天她哭着跟他讲了阮清说的那些话,原本对于单颜夕的到来并没有当回事的谢熠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阮清知道,单颜夕虽然咋咋呼呼的,但其实胆子并不大,受人怂恿,才让她拿着刀去威胁阮清,阮清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她知道她这么说了,单颜夕大概率是会告诉怂恿她去的人,毫无疑问的,只要那人知道了,谋杀兄长,手刃父亲,不管是那一条,都足以让人当做谣言四处散播。
外界对她本就存有不满和猜忌,若是坐实了其中一条,不管事出何因,妖女之名,她必定坐实,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所有人都会觉得掌握了有力证据证明她是妖女,必定会逼他将她处死。
如果他不照做,失了民心,他手上就是握着再多的兵权,将来有一日,恐怕也难以服众。
所以,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谢熠储看着天,深深地舒了口气,他从未觉得这么累过,以前和谢瑾瑜斗智斗勇,胜败都是常事,可在这件事情上,他好像不能败。
他转头看向和盛:“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和盛闻言,忙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谢熠储:“王爷,这是君公子今天一早刚调配出来的。”
谢熠储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是颗黑色的药丸,他眼微眯,将盒子合上,起身朝着大殿内的屏风后过去。
此时,阮清还睡着,谢熠储站在榻前看着,殿内很暖和,她裹着毛毯,长发披散在榻上,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被子的一角,蹙着眉头,睡得有些不安稳。
谢熠储在榻前站了很久,看她眼神从冷漠到狠戾,然后是说不清的复杂,最后就只剩下无奈了。
他曾以为,他无所不能,只要是他想要的,都能得到,暂时没得到的,那只是时间问题,可是现在,看着榻上泪痕未干的阮清,他突然觉得,原来想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是件那么难的事情。
谢熠储小心翼翼的坐在榻前,并不吵醒她,就是只是这么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雪渐渐停了,四周寂静的连原本呼啸的风声都没有了。
阮清才逐渐从昏睡中睁开眼,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的,会是谢熠储。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讲,这个时候要么她已经被送回了灵栖院,要么谢熠储应该已经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可他现在却还在,阮清原本不怎么清醒的大脑瞬间就没了睡意,她有些艰难的坐起身来,裹着被子往一旁缩了缩,眼底略带着警惕的看着他。
谢熠储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将手里的药丸递给她:“吃了。”
依旧那么强硬的命令,阮清垂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丸,又看了看他,然后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补药,否则他怎么可能用这么强硬的态度让她吃掉,甚至不多做一个字的解释。
见她忤逆自己,谢熠储寒了寒眸,显然是有点生气的,但他没有强迫她,只是重重的舒了口气,道:“放心,这是调理你身子用的。”
他说着,阮清忽的想到之前他想让她怀孕,可是大夫却说她身子受寒严重,很难再有身孕的事情。
可是这么想着,阮清就更不想吃了,她并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看出阮清的心思,谢熠储也并不着急,只是冷冷一笑,语气平淡的道:“你不吃也没关系,反正本王不会动你,我是拿你没辙,但是那个叫飞廉的,就没这么好运了。”
听到这儿,阮清沉了沉脸色,看他的眼神逐渐染上一丝怒气,这人真是太可怕了,杀个人就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她强忍着泪意看着谢熠储,谢熠储却只是将手里的药丸往她跟前递了递。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药丸,阮清犹豫片刻,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张开了嘴,乖乖的让谢熠储将药丸放进她嘴里,然后他转头倒了杯水亲自喂她。
亲眼看着她咽下去,谢熠储浅笑着,满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对孩童一般的夸赞。
他宠溺的用手帮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长发,阮清却别开了眼,不太搭理她。
话说回来,这药的功效还真是有点猛,阮清刚吃下去没多久,就逐渐觉得困得不行,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似得,药丸逐渐发挥药效,浓重的睡意压上来,她只觉得眼皮子好像有千金重似得,没一会儿,她便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谢熠储只是看着,眸光很是平淡,只是担心她受凉,帮她拉了拉毛毯,将她用毯子裹上之后,谢熠储小心翼翼的将她横抱起来,朝着昭阳殿的方向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清才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清醒,她睁着眼,看了看四周。
这里不是灵栖院,而是昭阳殿,她睡着之后,谢熠储没有将她送回去,反而是将她带到了昭阳殿,这是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阮清动了动身子,除了有些乏力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妥。
她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殿内安静极了,谢熠储应该不在,她既然在这儿,那就说明,玉殊应该也在这儿。
想着,她唤了一声:“玉殊。”
果然,听见动响的玉殊忙进了房内,走到床前,她焦急的询问:“怎么了姑娘?”
阮清沉默着,心头有些疑惑:“谢熠储呢?”
听见谢熠储的真名,玉殊显然愣了愣,毕竟还没人敢这么大胆,玉殊忙低了低头:“回姑娘的话,王爷在云松阁,先前崔姐姐来过了,说今晚应该不会回来,让姑娘先休息。”
既然这样,那干嘛还要将她安置在昭阳殿?
阮清有些无语,掀开被子下床,可刚起身,突然一阵刺痛自脚底瞬间蔓延全身,她脸色一变,踉跄几步险些摔下去。
“姑娘小心!”好在玉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好痛!!
阮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玉殊已经扶着她坐回了床上,脚离地的瞬间,那仿佛撕裂一般的痛处瞬间消失。
怎么会这样?
阮清看着自己的双腿,渐渐地,恐惧逐渐占据她的心脏,她满眼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向玉殊:“为什么?我怎么了?”
玉殊看着她,也是一眼的懵,先前谢熠储也特别嘱咐过她什么啊,玉殊忙摇着头:“奴……奴婢不知道啊。”
阮清垂了垂眸,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不相信刚才的感觉是真的,于是,阮清再次尝试站起来。
同刚才一样,她站起身的瞬间,那种仿佛凌迟一般的痛瞬间遍布全身,让人无法忍受,她跌坐在床上,痛感又一次消失。
好像只要不下地,她就不会痛,可是为什么?突然,她想到了昏睡之前,谢熠储给她吃的药丸。
那药丸一定有问题,绝对不会是什么调理身子的东西那么简单!他想将她困在床上,永远也下不了地。
阮清坐在床上,那奇怪的药丸所带来的未知的恐惧让她心慌难忍,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我要见谢熠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