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行走到园中的凉亭内坐下,正聊着,两个姑娘端着茶水和杯子上前,小心仔细的搁在桌上。
刑司乐一边说着:“鲛南坊的规矩严格,姑娘去了那边切记要小心行事。”一边拿起面前的茶杯倒上水递给阮清。
阮清忙双手接过:“阮清明白,多谢司乐提点。”
刑司乐满意的点点头,又拿起另一个杯子,正要倒水,递来茶水的两个姑娘却异口同声大喊一声;“司乐!!”
刑司乐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愣,随即转头呵斥:“做什么大惊小怪?!”
“……”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是被呵斥怕了,只得讪讪的低了低头。
刑司乐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边倒水,一边说着:“你们下去吧,我同姑娘单独聊聊,不用你们作陪。”
“是。”
两人欠了欠身,转头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刑司乐轻抿了口茶水,叹息道:“这些丫头,一惊一乍的。”
阮清沉默着,没有搭腔。
这两个人,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呢,就是她们曾经带头孤立她,但凡是同情阮清的人,都会被一视同仁,导致没有人敢靠近阮清。
据说,在阮清来之前,她们一直是教司坊的领乐,可自从阮清来了之后,许是让她们感受到了危机,所以三翻四次的来找茬。
正想着,对面的刑司乐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阮清瞬间回神,抬眸就见刑司乐一手捂着肚子面露难色。
“司乐?您怎么了?”阮清有些担忧。
刑司乐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抬眼冲着阮清勉强扯出一个笑意,道:“我……姑娘,我可能不能同姑娘聊了。”
见她面色痛苦,阮清忙道:“没关系的,您先去休息吧。”
“真是抱歉。”刑司乐说着,捂着肚子起身,阮清想上前扶她,却被她拒绝了,走出凉亭,一旁的宫女忙上前将人扶住。
看着逐渐走远的刑司乐,阮清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
思量了片刻,她突然想到刚才送茶水的两人的反应,她不由的将目光投了过去,茶水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她们都喝了。
没记错的话,刚才刑司乐用的杯子是她那边的,所以,她们在杯子上做了手脚,只是没想到刑司乐把自己那边的给了阮清,自己却用了阮清这边的。
想着,阮清冷冷一笑,这教坊司还真是可怕,只能但愿刑司乐没什么严重的问题才好。
一旁的玉殊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她上前,一脸担忧的看着阮清。
“让人去请个御医吧。”阮清轻声道。
站在一旁的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去离开了,应该是去太医院了。
两人出去的时候,一众姑娘们正在院子里练习舞蹈动作,为了不妨碍她们,阮清特意从舞台下面绕过去,本意是不想打扰她们。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绣球朝她飞了过来。
“姑娘小心!”玉殊眼睛手快,一把将她拽回来,绣球同她擦身而过,落在阮清的脚边。
“姑娘,您没事吧?”玉殊满眼担忧的看着阮清。
阮清眸光微寒,看着地上的紫色绣球,耳边传来一阵戏谑:“哎呦,真是对不起啊,人家不是故意的,阮姑娘不会生气吧?”
“你们……”玉殊看不下去,却被阮清伸手拦住。
扔绣球的姑娘站了出来,一脸得意的看着阮清,扬声道:“阮姑娘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高人一等了,是王爷的小妾了,应该不会同我们这些人计较吧?”
这话说的很讽刺,也透着一股子酸味。
阮清看着她,只冷冷一笑,道:“当然。”
“那就麻烦阮姑娘帮我们把绣球捡过来吧,或者抛过来也行。”她说着,脸上是得意的笑。
这个人叫何生玉,听说何家以前也是不小的官,只可惜因克扣军粮犯了抄家灭祖的重罪,当时的何生玉还未及笄,逃过一劫,但要以戴罪之身永远待在教坊司。
她性格跋扈,是这些人里的头,刚才来送茶水的也是她和她身边的小姑娘。
阮清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绣球,玉殊都来不及阻止。
她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她们新编排的舞蹈,大概是要献给皇帝或者别的什么权臣。
阮清转头看向何生玉,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绣球,朝着一旁的水池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水池里,瞬间溅起一大片水花,绣球重重的砸下,沉下去又浮了起来。
众人吓得大叫一声,其中一人道:“完了!这是今天晚上献给邻国使者的舞用的呀,只有这一个了,怎么办?”
阮清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何生玉:“抱歉,手滑了。”
何生玉脸上的笑意可谓是瞬间僵硬,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此时,一个尚存理智的姑娘忙跑到水缸前,不惜蹚水将绣球捡了起来,可绣球已经泡了水,因为制作材料特殊,一旦沾了水是很难晒干的,更别说在样潮湿寒冷,难得见到半点太阳星子的二三月了。
“玉殊,我们走。”说着,她迈步就要离开。
“站住!”何生玉却不打算放她走,一招手,几个姐妹便将去路堵住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玉殊上前,将阮清护在身后。
何生玉冷冷一笑:“你弄湿了我们绣球,怎么的也得给个说法,否则耽误了今晚的表演,你可担待不起!”
阮清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还没开口,门口却突然有了动静,就听敞开的大门外,有人“哐哐”两下敲了敲敞开的门,才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力。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了个半死,站在门口敲门的是崔玉,站在门中央的,是谢熠储。
一众人吓得腿脚一软,齐刷刷的跪了下,好一阵慌乱,参差不齐的声音响起:“参见王爷。”
众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吱声。
等四周彻底安静下来,谢熠储才迈步走进院子,院子里跪在地上的人很是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直到谢熠储停在阮清跟前,两人四目相对,阮清欠了欠身:“王爷。”
谢熠储只轻声道:“聊完了?”
阮清点点头,谢熠储没再时候什么,只是牵过阮清的手朝着门口的方向过去。
踏出院门,谢熠储有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崔玉,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够里面的人听见,他说:“教坊司什么时候也乌烟瘴气了?该让陛下好好整顿整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给跪在地上的众人吓得够呛,一个个在大冷的天气里冷汗直冒。
阮清垂眸之间,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她明白,教坊司的事情,谢熠储怎会管呢,不过是说出来吓吓她们,教坊司好坏,与他没有根本的关系。
回到马车上,阮清的心情似乎好多了,没了刚从天牢出来时的郁闷。
她转头看着窗外,想着怀里的举荐信,心里期待着马上就能去鲛南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