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咬了牙,轻声道:“很丑。”她指的是那条疤。
谢熠储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他突然又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试探她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他却选择了一种最省事也不会对他又任何影响却容易让阮清一辈子背着一道疤过日子的方式。
他轻轻将她抱紧,厚实的大掌轻轻抚摸着那条几乎手臂一般长的伤疤,他道:“不丑,本王会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会给你治好。”
阮清依偎在他怀里,并没有出声,只是眼神空洞且冷漠,随意附和了一声:“嗯。”
谢熠储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许久了,他才道:“镯子的事,本王问清楚了,是她错怪你了。”
阮清合着眼,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没关系,不知者无罪,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想来王妃也不是故意错怪我的。”
想来也挺可笑,时隔这么久他才想起跟阮清说这件事情,看来也并非真心想替她做主。
无非是想弥补她,那她又何必拒绝呢,倒不如随他心意,他这样做,不就是想心里好受点嘛,可能偶尔的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用了这样的方式来试探阮清,确实有点不妥,但终归是已经弥补了,减轻他自己的负罪感罢了。
如果阮清不依不饶的要追究苏雁玉的责任,势必会让谢熠储为难,若是将他逼的紧了,恐怕会适得其反,那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听了阮清的话,谢熠储默默地将她搂的更紧了。
阮清没有挣扎,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抱着,屋外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虽然紧闭着门窗,但屋里烧着炭火,侧面的窗子还是开着的,躺在床上,阮清依稀能听见从外头吹进来的呜呜的风声。
她来月城两年了,今年是第三年,往年虽然也有下雪,但似乎并没有今年的雪下的大。
阮清好奇的支起身子,透过一层薄纱看着外头若隐若现的大雪。
因为她起身的动作,身上的被子自然滑落了下来,她穿着单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谢熠储起身,将被子拿起来重新裹在她的身上。
阮清看着外头的大雪,谢熠储看着她,正当她看的有些入神的时候,谢熠储突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阮清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有件事情,你必须跟本王说清楚。”谢熠储看着她,神色突然很严肃,阮清愣了愣,心头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沉默着不敢搭腔,谢熠储拧了拧眉,才接着道:“谢允川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闻言,阮清瞳孔一滞,果然是这件事,虽然她早就想到了,但当谢熠储真的问出口的时候,阮清心里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摸摸握紧,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才微微起唇:“我……我不……”
话还没说完,谢熠储眸光一寒,捏住他下巴手稍稍用力,阮清疼的轻哼一声,忙止住了还未说完的话。
他说:“你最好说实话,本王才能保你,你若有半句虚言,我就把你送还给谢瑾瑜,让他用你去顶罪。”
说这话时,他眼底满是冷漠,狠戾的看不出一丝对阮清的怜惜。
阮清看着他,满眼的恐惧,她并不确定谢熠储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如果他知道了,何必来问她呢?
犹豫再三,阮清再出声时,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哭腔,她哽咽着,道:“我、我说……王爷,王爷不要送我走……”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却只敢拉住他衣服的一角,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谢熠储看着她,眼神狠厉,极力克制着心软。
阮清沉默着,片刻后,她才道:“那天,我正要换衣服,孝贤王爷突然进来,他威胁我,让我陪他一晚,不然、不然就要告诉王爷,说我勾引他。”
“我不同意,他就要硬来,他突然抱住我,我、我只是推了他一下,他就抓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往柱子上撞,我奋力反抗把他推开,他好像撞到了桌子。”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看不清楚了,只知道,有很亮的火光,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哽咽这说完,阮清可怜巴巴的看着谢熠储,谢熠储半信半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哭的更凶了,身体都止不住的抖动,她垂下眼帘,一脸忏悔的颜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他推开,我不知道他会撞到桌子,我太害怕了,所以、所以我才说、才说我忘记了。”
谢熠储依旧不说话,眼神深邃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越是这样,阮清心里就越是害怕,怕他戳穿她的谎言,怕他什么都知道,怕他是为了试探她。
“王爷……”她颤巍巍的凑近谢熠储,可怜兮兮的道:“王爷可不可以不要送我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回去,王爷……”
听着阮清轻声呼唤的声音,谢熠储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里,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不是你的错,吓唬你的,本王不会送你走的。”
在谢熠储眼里,阮清一向胆小,娇软柔弱,只要稍稍吓唬她一下,就能让她说实话。
虽然确实有些小聪明,但谢熠储觉得,还不至于能瞒过他。
不得不承认,比起利用,他对阮清更多是怜惜吧。
阮清伸手无力的抱住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她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却怎依旧止不住微微抽泣着。
谢熠储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这样无声的安慰却让阮清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至少证明,谢熠储他相信了,只要他信了,等这件事情以意外的结果结案了,那就再也无法牵扯到她了……
月城的第一场雪下了三天,城内外许多地方都被积雪堵住了,大街小巷都是忙着清扫积雪的人。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丫鬟小厮们自发的在院里清扫积雪,阮清坐在窗前看着外面。
院内的小道已经要供人行走,是最先被清扫出来,院子里有棵椿树,秋天的时候,叶子已经落光了,现在只剩下七零八叉的树枝,被厚厚的积雪压的低低的,偶尔落一点下来。
丫鬟小厮们很快便注意到了那棵椿树,纷纷上前去抱着树干摇晃,厚厚的积雪重重的落下,有的砸在地上,有的砸在丫鬟小厮的身上,引来他们一阵嬉笑。
阮清只是看着,却也轻轻勾起了唇角替他们开心,他们兴许没有锦衣玉食,但好在不用背井离乡,大多数的丫鬟小厮都是月城的人,因为家里穷,所以到王府来帮工。
有的被买卖进来的孤儿就更不用说了,王府就是他们的家,说来也可怜,但这世上,又有谁是过着完全称心如意的日子的呢?
就算是谢瑾瑜,堂堂月城的王,不也得忌惮谢熠储,畏惧谢绝吗?
想着,阮清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此时,院内的小路上,玉殊怀里护着什么东西,小跑着往屋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