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是再等,露易丝甚至抱着胳膊,坐在一段树枝上。
不过,大家心里都不太是个滋味。
这烂人偏要穿着一身盔甲来爬山,重个百八十斤,累着自己也没好处。
而且……现在……
偏偏这场景又忧又气!
左边,是搀扶着他,额头上有些冒汗的穹琼。
右边,却也是扶着,时不时和他来个有意无意蹭碰的克里莉。
好家伙他倒是左抱右拥了!被两个大美人扶着往上走。
露易丝一想到这儿,两眼冒火,居然从树上跳下来,直接往下走去。
『不去了!我们打道回府吧。免得累着你这个大贵人了!』
『别啊。露易丝。』
孤挣脱了两个女孩,一下拦在她面前。
『哎哎哎,等等。孤不同意嗷,而且孤最痛恨的就是半途而废,既然来都来了,怎么爬到一半却又要回去了。』
露易丝双手劈下路灯来:『那你自己去吧!我现在就偏要半途而废了。』
『哎呀,别闹脾气嘛。』
我抱住这小妞,拖着又往上走。
『来都来了,咱们拜个什么玩意,也算给他点脸面。这一过庙门却不入,有点不把人家放在眼里的意思吧。』
露易丝还在斗气,不过后来态度好点了。
『那你走快点!慢吞吞的跟蜗牛一样。本法师平时也忙着呢。说到底,我去哪也不要两个异性扶着!又麻烦又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也就是你…………要是其他男人…………』
『嗨嗨,合着你生我气了。』
孤摇摇头道:『那孤自己走,谁也不许扶我。』
说着,揭开盔甲抖了抖汗。林间空气还是挺清新的,让人呆在这儿一下又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沉了。
孤就把战甲往树下一丢,调整好了呼吸。
『行了,盔甲丢在这,咱们跑上去吧。』
『这才差不多呢。』露易丝抱着路灯也往上跑,孤却又怒喊道:『你不是有了吗?注意一下!喂!』
『我可没这么矫情。』
我越说这小妞还就越跑越快了,看起来根本不像有了的女人!!!
于是,最后反而变成了一行人打打闹闹的往山上去,连克里莉也快了些。
后事不提……
(二)
秦史有说。
9月7日,大秦开国之君,秦公二营长,带着穹琼、露易丝、明美若月、露露耶去一间古庙里祈福。
到了庙里,不大不小,但却墙壁很高,头顶很是广阔。
秦公刚刚插下焚香,忽然感觉一阵云雾扑了过来……
云雾里,好像站着一个人影。
宇宙黑暗的背后,只有一个个星宿至死的苦痛燃烧。在引力的作用下忘记自己,横冲直撞。
他们站在云雾之中,一切昏暗朦胧。
好像时间根本就不存在,只有永无止境的混沌那样。
人影说:『宇宙的最终结局,不过是永恒无谓的寂静。则等于世界是“本不存在它也永远不存在”的。』
秦公一转头,发现只有自己,恐怕对方是来和自己对话的吧。
『我不这样认为。天空黑了,夜晚过后却会再度迎来光明。不会浑浑噩噩的无限持续下去。我们的一切都在更替,所以我们时而不明,时而深明。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人影却发出了笑声。
『可是你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面对沉寂的云,我们连伸手触碰也没有感觉。但它们聚在一起,却能引来狂(kuang)风暴雨。而我们有办法这样吗?我们的思想主宰着有形的肉体。肉体的存在遏制着人的精神。而呼风唤雨的事物,却是本身平日里沉默看待万物的云。』
对方短短的一番话刚刚落下,秦公却立刻就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了。
人影说:『你正因为总把自己幻想成无形之物,结果迟迟都滞于固化的天地之理中。在你的眼中。“理”是一切,“理”是不可更改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其实你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分明是不断变化,才使得你渐渐成熟的。你却以为是自己渺小的意志让它们都改变了。不是的。你改变了宇宙并非是你在改造它,而是你终于适应了它。接受了它带给你的生存方式。』
秦公表情忧虑了起来。
他说。
『那么如此说来,我会斗争也是命运本身的安排?』
对方说。
『并非如此吧!如果你把它们都看做毫无意义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你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任由他们一拳一拳攻击而已。难道一千年,一万年以来的人们只学会了像你这样么?不。人和命运的斗争早已胜出。但是你拘泥于全胜,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你反感于自己不能完全战胜,或者完全失败。你每做一件事情反复估计,恐怕这不是命运教给你的吧!』
他说。
『我做事情时而自省,从不抱有骄傲,为什么还会落入这样的错误?』
对方说。
『你既然不认识命运,为什么要把它当成一种错误呢?这不是正确的道理。永远生活在黑夜中的动物看到太阳,是不是会以为到了晚上呢?我喜欢堂堂正正的做事情,不骄傲于相信别人,也不卑怯于坚持自我。』
他说。
『你说的对,可我唯有坚行于大道。我也想过抛弃别人,可是,我最终的目的是帮助别人。』
对方说。
『有了造化机缘又能怎么样呢?宇宙不会奖赏你任何东西。你如果跨越这些,最终却什么也看不到怎么办呢?』
他说。
『我还会做下去,即便身死也心甘情愿。只要追逐它,我就会忘记死亡。』
对方说。
『那么,做到包容它就够了。只要你容许它存在,恐怕任何刺耳的声音都会像风一样从身边掠过吧。未知生,焉知死?你决定用生命永久流浪,我也只能但愿你死后的灵魂能找到栖息之处了。但是,大道没有归途。』
他说。
『如果天下之士能够安然无恙,我愿意千万年都没有归途。但是,我并不知道天下的尽头有多远。』
对方说。
『大道怎么会有距离呢?人生百年终是客,不笑苍生笑吾生。大梦一场终须醒,万事万物逝成空。我以前,非常非常卑怯于走向遥远的事物。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遥远的事物越是让我看到的,越是说明它在接近。我们离得非常近的东西却捉摸不透。恐怕还是一种变相的遥远吧!』
他又问道。
『那么依你之见,又该如何摸索近在眼前的东西。不应该抱着谦虚去领会么?』
对方说。
『当然应该,即便一无所获。可是,你能完完全全,里里外外的辨析它的构造么?恐怕以凡人的眼光,只能看到个大概和表面吧。正如刚才所言,黑和亮是来了就会立刻发觉的事情,但是,对于其他事物。我们的认知也会存在着持续时间。持续时间一过,以前的结论就该推翻了。』
他说。
『既然如此,我也会推翻你刚才所说的,人间并不是虚无的事物,反之,人间才有冷暖。天下才有兴衰。而宇宙星辰能带给人的只有凄凉而已。』
对方说。
『那就让沧海横流吧,滔滔不息的河水,有的干净有的污浊,谁能说得清楚。谁能看得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恐怕连你我也做不到万分之一。』
最后,云雾散了开来。
秦公发现,和自己辩论,表情一样沧桑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好似照着一面镜子,可是镜子里的却是另一个人。
如果自己是邪恶,恐怕他就是规劝自己的正义吧!
他对着另一个自己说:『既然如此,我只愿做大河里永远不被人看见的小浪花,它们流淌时欢愉我就欢愉,它们流淌时悲苦我就悲苦。』
另一个自己回答道:『如果是这样,我只希望天下的大河都能平静的流淌。能做到不被快乐主宰得意忘形,才会忍得住凄苦与悲凉。万里苍茫浪,一夕海波流。我们奔腾的时候忍受过很多,可我们到达终点的时候可能只有很少痕迹。甚至早就被淹没在浪潮了。』
秦公仰头感叹。
『如果是这样,恐怕烈焰星辰确实不应该撞毁自己。多活一刻,多几分光。就好像浪花那般,只有汇聚起来出头争鼎,浮于岸礁。我只想为天下尽一点善行,如有请遣,只愿化作江河的一部分而奔流。』
那么我们生于漫漫长夜,又有什么意义呢?天道自有轮回,以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黑暗的现状,无异于自寻毁灭。我们如果对生命缺乏严肃的审视,只把他看做是一种使命,一种让人无所适从却必须忘记未来的事物。无异于愚蠢。
可是……
这种力量,属于那些不放弃希望的人。即便是你一直在苦苦坚持连连倒下它也会推动自己。即便是感到身体沉重的时候也会浴血救人。它不是照亮黑暗带来解脱的光,却能帮你在几面死亡的沉痛失败与崩溃绝望中找到方向。或已受到他人传承,抱定尽驱夜荒的决心,站在黑暗里也能独自前行或推人前行。即使前面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也坦然面对。
秦公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是发笑。
『茫茫天地,孤身一人。我定开疆拓土,不负历代先祖。』
秦公发现风尘笼罩了自己,只剩大漠红日和自己。
于是,他默默的擦拭着剑,任由黄沙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