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建议现在庆祝。”慕阳州瘫坐在座位上，他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出过这个房间了。
这可真是难得的景色，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这间会议室中并不缺瘫倒在座位上的人，只是大部分时候——在这里不说全部，是给理性思维的尊重——这个角色都由主持人扮演。和主持人不同，像慕阳州这样行事稳重的人，他几乎在任何公共场合都是一副郑重的模样，坐有坐姿，站有站相。
而今天，他瘫坐在座位上，对白瑞树这样的旁观者而言，就好像是看到一种人设崩塌了似的。
柴子瑜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女性自带的柔美让她看起来瘫坐得还有些雅观，亦或者说是白瑞树和莫余作为两名男性对异性的坐姿有些宽容，恐怕她人设崩塌的程度不会比慕阳州少。
不过他们现在瘫着，也不是不能理解。
慕阳州和柴子瑜本身的工作就足够繁重，又赶在死线之前帮李丹成完成了一切职务安排，在旁观看的白瑞树——他负责递文件——都觉得有些累手，这两位忙前忙后的“大哥”不顾形象地瘫倒也很合理。
“我也不想。”柴子瑜，瘫了。
“庆祝这个词好像是慕阳州刚刚才提的。”李丹成，半瘫未瘫。
“……”白瑞树没瘫，但他保持沉默，看着推演中心的工作人员把装着一大叠表格的定稿箱拿走。
接下来会有青苗营地的文学工作者负责根据职务安排定稿草拟文件，上报审查无误后就会把正式文件送过来盖公章，起码有一个银河共和国最高军事许可的章和一个第一宇宙军的章……等等，第一宇宙军的章？
白瑞树继续沉默，他猛地想起来，青苗营地传来的消息，其中似乎也有让他们自己设计和军队有关的军旗、公章之类的内容……
坏了，还有工作，还是事关美术设计的工作。
白瑞树尝试启唇，但会议室中的惨状让他把嘴抿住了。
人都瘫了，他现在提工作的事，可能不是很看得懂气氛。
而且仔细想了想，现在会议室里看着还有余力的只剩下自己，要是这时候再说还有额外的工作，这活不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干活，但凡他会，他也干了。只是这美术设计的工作，他真不熟啊。
这活让韦龙来干或许都能成，毕竟韦龙修炼的功法里还有主打美感的《腾龙诀》，听起来好歹和美学设计沾点边。
总之，现在不适合说这个，哪怕这件工作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在已经人人疲惫的此时，也不适合说出来。
白瑞树保持了沉默，可惜，其他人没保持沉默。
会议室里的几人确实进入了相对静止状态，该休息的在休息，该养神的在养神，该为未来做打算的正在进行思考。虽说白瑞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思考什么，但让自己在身体休息的时候继续动脑子，看起来会有点用处。
不过会议室外的推演中心一直在忙碌。
公文是早就有模板的，不依靠模板就能写出模范公文的文学工作者可能比三条腿的青蛙还稀少。这些文书本就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完全从无经验培养而成的预备军官们不同，他们是从各个单位抽调出的精英人才。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主持人那样时不时就在会议室里瘫坐的，也是这种精英人才。
文书们在得到定稿后立刻开始工作，他们工作的效率很高，高到第一份需要盖章的文件从银河共和国最高军事许可印章下过来，到会议室门口敲门，打算让第一宇宙军组织部签字盖章的时候，“我不建议现在庆祝”这句话才刚从慕阳州口中消散五分钟。
这办事效率快得有些过头了。
白瑞树僵在座位上没来得及站起来，慕阳州就从瘫坐状态迅速恢复成以往正襟危坐的模样，顺滑至极地站起，一脸严肃地接过了外头递来的文件。
送别，关门，转过身来面对会议室那张桌子，从文件袋里拿出已经敲了一个章的文件，看了眼它被送过来的原因。
“我们有印章吗？我是说，能代表第一宇宙军的公章。”慕阳州提出了致命的问题。
印章，莫余引入的东西。一般而言，代表个人的印章的效果，会被该人的法力印记代替，毕竟法力印记的辨识度足够高，一般人也不会去改。
不过公章还是有的，用莫余的话说，这玩意就是“气运宝物”，镇压气运的玩意。可惜，其实公章在蛮荒世界也没有镇压气运的作用，只不过莫余喜欢这么认为。这东西除了时常被人使用，有足够大量的使用机会和同等强度的保养力度，和别的什么日常用品没什么区别——或许时常使用的锅铲会比这个更有灵性。
那么证明公章和其他日常用品没有区别的论述对他们现在需求公章的情况有什么帮助吗？
没有帮助。
“我想，我们需要现在设计一个公章，并用什么东西把它做出来。根据以往惯例，直接使用法力印记应该行不通。”白瑞树翻了翻手头能碰到的东西，桌子、桌子的抽屉、桌上的资料、桌下的地面，除了地板上的花纹还有点美学鉴赏意义，恐怕没什么东西是他能接触到并提供指导性意见的。
“是的，公章不应该使用法力印记，哪怕是几个人的法力印记合在一起也不行。”慕阳州将只差盖章就能公布的正式公文珍而重之地摆在桌面上，把其他纸质资料收在一边。
“我们现在缺什么？”李丹成有些恍惚，她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死线赶稿状态中脱离。
缺公章。白瑞树心里想了想，没敢把这句话作为回答李丹成的选择。
“缺公章的美术设计。”
“美术设计……难道不能用纯文字的公章吗？”李丹成还在恍惚。
“其实就算是纯文字的设计，也涉及美术，比如字体什么的。”白瑞树举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