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大人,有话尽快些说吧。”
蓝晨愈发哭笑不得着,他都感到有些儿对不起明景文了,耽误到了他。
“明景文,你也知道我是统领?”
“知道,但我也是副统领,也只需做好副统领的活计就好了,统领大人,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耐烦呢?”
“活在等我。”
“行吧行吧。”蓝晨摆摆手,也算是明白明景文是何人也了,“我就只问你个问题。宋江峰所行之事,你知几分?”
片刻沉默。
蓝晨更是头回见到明景文脸上出现了别样表情,其情绪蔓延之快,超乎想象。
愧疚跟自责搅和在一起,迅速吞噬掉了明景文,击溃其冷漠,也熏红了眼眶。
眼泪说来就来,滴答滴答往下砸着。
也许是前后反差过大,也可能是这突如其来的痛彻眼泪,蓝晨被整得有些手忙脚乱,上前试图安慰番可又意识到不合适,那横于空的手,就这么浮着。
放,也不是。
不放,更不是。
“诶?你别哭啊,大老爷们的,这有什么好哭的,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哽咽抽搐不已的明景文,抹了抹眼泪,抿下唇后,才委屈巴巴地道“我......我对不住那些孩子啊!统领,你说是去书房见你时,我是不敢去啊!”
“平日里,我一直忙碌,一直忙碌,别人都说我只会埋头苦干,不解风情。可宋江峰那畜生,那畜生!愣是支开了我,做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我恨,恨啊!我只恨自己!要是不沉浸在案板上的卷宗,不巡视在牢房内的犯人,那我兴许就能发现到了啊......”
蓝晨愣了愣,张合不已的嘴里愣是蹦不出半个字来,一时间,他还真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也同时有些儿莫名心疼起这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明景文来。
他啊,就是个‘工作狂’,眼里只有自己的职责,确实也干得非常出色,只是无奈不会打交道,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便也被以宋江峰为首的那帮恶人给排外了罢。
而现在的他,也陷入了深深自责当中。
看着他那样,蓝晨心中的大石头也才缓缓落了地。
本以为明景文是个多么难对付的人,连自个面子都不给,可他却是这般‘单纯’之人。
想于此,蓝晨也抬起手,郑重地拍了拍明景文的剪头,语重心长道“明景文,你可知罪?”
“罪?”明景文错愣下,末了也是捣蒜般地连连点头“知,知!下官知罪!”
蓝晨笑了下,他分明从其身上看到了宛若死寂般的自责绝望,如若放任不管,想来他更是会‘变本加厉’,持之以恒地日夜操劳,直至累死方才罢休吧。
这同时也是他那木鱼脑袋唯一能想出的赎罪方式了吧。
“行,那我大方慈悲,让你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大人,您且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根据宋江峰的交代,以往那些的......”蓝晨深吸口气,也随着长叹而出“都被其残害,丢到荒郊野岭了。把她们的尸骨找出来,找个好地方好生埋葬。”
“是!大人!”
“要多少人,带去便是,这工作,优先于壬支的重建,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第二件事,今夜跟我们一起去吃酒。”
“大人......”明景文面露难色着,他生来不愿跟人打交道,这种事儿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恕下官无法前往,活计太多了,干也干不完。”
“压根不是活计的事。这样吧,明景文,你对我是个怎样看法?我当上统领,你会心有不甘吗?”
“不会不会!无论降温、亦或求雨,这可是统领你一人功劳,下官可都还记得呢,由你这样的俊才来管辖,咱壬支必然会重归正轨,蒸蒸日上。”
蓝晨并未感到半分雀跃,反而是冷峻着脸反问道“不怕吗?”
“怕?”
“不怕我会成为宋江峰那种人?可别忘了,我可是在牢狱里待过的啊,也可别忘了,我乃爵爷,远近闻名的败家爵爷啊。”
明景文愣了愣,他不明白为何要这般贬低自己。
可......这话却也说得在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之前也老崇敬宋江峰了,可结果呢?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蓝晨也才继续道“所以,你必须去。也必须时刻留意我的所作所为,换句话来说,你必须监督我,如若有违背良心的迹象,你方可尽早察觉,从而阻拦我不犯下大错。这就是你的赎罪,懂?”
听罢,明景文木楞地点了下头,虽说有点蒙圈,但也好似听明白了些。
“好了,回去干活吧,差不多咱们就一起走吧,酒楼我都包下来了。”
“是......统领大人。 ”
虽然还是不情愿,但想到蓝晨所说的‘监督’,明景文又觉得非常有道理,倘若之前留意了些,那不是能救下多几个孩子吗......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蓝晨不语,默默点头,看着那被落日余晖映照得金灿灿的背影,顿感轻松不少。
想来日后壬支也能稳步发展了吧,同时也庆幸于有明景文这位副统领在,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残党’,可是比陈生还要忠诚能干。
只要蓝晨不为恶,那明景文也势必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毕竟他忠诚的,实则不是蓝晨,而是壬支。
正当蓝晨要走回书房时,黄元魁也迎了过来,脸色沉重着,好似蛮多心事那般。
末了也跟蓝晨告知下了宋江峰再次吐出的情报信息。
听罢,他也一并露出了那种沉重表情。
“再整理下吧,估摸着三日内便能写出奏章,届时京城不放人,我就状告到圣上去。”
“有劳黄大人了,还得让你这般舟车劳累,日后救出梁子文了,不得让他给你当牛做马方可报你恩情。”
;黄元魁脸上的沉闷也被此言给冲散了不少,嘴角更是洋溢着淡淡笑意,“怎样?底下的人,服你?”
“暂且来说,是服的。无非多花些银子罢,打算这几日入了夜,便带大伙去吃香喝辣,也算熟络,也算是能打成一片。”蓝晨顿了顿,末了也道“下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这几日下来,我估摸着花销可不小啊,上上下下三十号人呢,黄大人?您看我这府上都快穷得揭不起锅了,也不知道这笔钱先奉所能代出不?”
黄元魁愣了下,这......
花着公家钱,养着私人的人情?
搁这空手套白狼呢?
脱裤子放屁都没这么缺德!
“你觉得呢?”黄元魁不禁甩了个白眼过去“话说蓝晨,你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啊?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哈哈哈,没法啊,家底子薄。”
“薄?我怎么记得赃款......”
“唉!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呢,我还有个染坊家业呢,没事没事,兄弟们能吃好喝好,那可是在所不辞的!”
“哼,就你小子精明。”黄元魁翻了个白眼,末了也摆摆手“走了走了,得赶回去了。”
“慢走嘞,黄大人。”
此时,其背影已然卸下了诸多乏闷,虽说不上轻松自在,但也比刚才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