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知垂眸看着扑到怀里的人,身子几不可察僵了僵。
他稳着表情吩咐着游京善后,然后被虞甜按着坐回了轮椅,她以自己受到了惊吓为借口,吵着让傅凛知陪她离开。
众人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腹诽不已,到底没说什么。
大家今日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被御林军安抚了一通,不敢在宫里多留,纷纷回了各自的家。
谁知道宫里还有没有别的刺客?事关自己的性命,没人敢不重视。
一群大臣更是被“陛下的腿早已痊愈”这个重磅消息砸的浑浑噩噩,心神不宁。
陛下的腿早就好了,为何宫里一直没传出消息?
众人不由自主揣测,莫非陛下是有意试探他们?
这个念头冒出来,大臣们越发的惴惴不安,尤其是之前在那封逼陛下让位的联名书上签了名字的大臣们,更是面无人色,如丧考妣。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无非是听了临安侯的撺掇,认为陛下这辈子都没希望再站起来,一个残废皇帝,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如今陛下的腿好了!他回过神来,第一个要收拾的不就是他们这群人?
傅凛知什么脾性这群大臣们再清楚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贤明君主,当初他上位的时候,那皇位可都是用鲜血白骨堆积起来的!
无声的恐惧笼罩在头顶,大臣们惶恐不安,甚至已经忍不住埋怨起罪魁祸首临安侯了,若不是听了他的怂恿,他们哪有这个胆子逼陛下退位!
临安侯本人也很是恼火,傅凛知的腿竟然好了!可他之前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他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这狼崽子好深的城府,竟是把他都给算计了进去!
今日的事是他草率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哪想到进到头出了岔子。
临安侯想起走之前傅凛知看他的眼神,心里凉了凉,下意识想去找太后商量商量,却被告知太后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临安侯皱起了眉。
……
今天的太后寿辰实在是精彩纷呈又令人心惊,众人被那场惊险的刺杀吓得不轻,回到了家里都依然心有余悸。
不过世家贵族间又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据说太后被刺客吓得大小便失禁,当时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
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更何况对方是尊贵的太后。
大家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议论,可私底下,谁又管得了呢?
总之以后大家见了太后娘娘,恐怕都会想起今日的事,这个耻辱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了。
虞甜说要送给太后一场永生难忘的寿辰,这话倒也没说错,经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刺激,太后终于承受不住,气晕了过去,如今太医正在往慈宁宫赶呢。
……
择了近道回到乾清宫,傅凛知终于支撑不住,皱着眉看了眼虞甜,还未说话,一口血吐了出来,当即昏迷了过去。
“陛下!”
李有福震惊地瞪大了眼,眼底划过一抹茫然无措。
“父皇!”傅明礼也扑了过去,眼眶倏地就红了。
虞甜那娇娇弱弱的模样敛了个干净,对这样的情况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和李有福一起小心翼翼将傅凛知抬上了床,扭头一脸严肃地吩咐惊蛰:“你脚程快,拿着本宫的牌子去请太医院新来的那位老太医,逢人问就说本宫受到了惊吓。”
惊蛰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转身就跑。
虞甜又看向李有福,后者意识到什么,当即恭敬弯腰,神色郑重:“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虞甜点点头,眉头松了几分:“还请公公守好乾清宫,别让人进来,陛下吐血昏迷的事,别走漏了风声。”
那些人今天见到了那一幕,知道傅凛知的腿好了,必定不敢再有所动作。
可要是得知他陷入了昏迷,恐怕会节外生枝。
李有福也不是个傻的,虞甜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心道皇后娘娘考虑的还挺周到,立即点头:“娘娘放心,宫里的人都信得过,奴才这就出去守着。”
虞甜回到内殿,傅明礼一眨不眨地盯着昏迷的傅凛知,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可他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无声瞅着她。
这副模样愈发惹人怜,虞甜心软了软,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将人揽进怀里仔细哄他:“放心,你父皇只是昏迷而已,又不是醒不过来,阿昭不怕。”
早在御花园里她就发现了傅凛知的不对劲,他抬手擦她的脸时手都在颤。
想必那时他就已经到了隐忍极限,虞甜只能假装扑过去实则扶住他。
那老头说傅凛知的腿也是中了毒,那副和她体内的毒有些渊源,想来也没那么好解。
傅凛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强行站了起来,他现在陷入昏迷,应该是受到了反噬。
傅明礼感受着她怀抱的温度,眼眶酸涩不已,他抱住虞甜,像抓住救命稻草:“真的吗?”
他嗓音干涩的厉害。
之前也是这样。
父皇在战场上受了伤,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整整一个月都没醒过来。
太医看过都直摇头叹气,他们虽然没直白说出来,可脸上莫不是“治不了”的意思。
他甚至听到有宫女太监私下嚼舌根,说“陛下这事恶事做多遭了报应,怕是醒不过来了”。
傅明礼当即让人处理了乱嚼舌根的人,可他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在一旁守着。
他知道这宫里没几个是真心盼着他父皇醒过来的,甚至保不齐有人趁机暗下毒手。
太后也来瞧了好几次热闹,嘴里说着担忧,眼神分明是幸灾乐祸。
傅明礼谁都信不过,只能亲自守着,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他也怕傅凛知真的就一睡不起。
那他怎么办呢?
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傅明礼至今记忆犹新。
可现在是不一样的,他听着虞甜温柔耐心的安抚,一颗心渐渐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