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甜愣了好一会儿,眼神略有些呆地看向傅凛知:“这是……?”
傅凛知墨色眸子平静回望她,眉微微下压,薄唇微抿,语气不耐:“不是说想放花灯?”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当时为了脱身而找的借口。
不过是随口的一说罢了,他竟然……还真放在心上了?
虞甜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复杂,可能还有些心虚愧疚,一时之间没动作。
傅凛知不悦地抿了抿唇,失去耐心,看向那正在收摊的老板:“这些都要了。”
老板险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望着剩余的花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啊?”
下一秒,一枚银锭扔了过来。
那位冷着脸的男子锋利的眉眼微微上挑:“够么?”
“够了够了!”老板掂量着手里的银锭,心说这是遇上财主了啊!
这足够把他整个摊子都买下来了!
老板咧着嘴喜不自禁:“两位稍等,小的这就给你们包起来。”
虞甜回过神来眼底划过一抹惊诧,连忙拉他:“这也太多了……”
许是今晚生意好,花灯卖出去了些,可饶是如此,摊子上也还剩了五六个。
傅凛知淡扫她一眼,语气镇定自若:“不是不好选么,那就都买下来。”
虞甜:……
这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多来几次这老板怕不是能就此发家致富。
老板果然笑的牙不见眼,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含着一丝打趣:“这位小夫人,你夫君可真会疼人,这样的男子可不多了!”
虞甜:“……”
从哪看出来的?
就因为他包揽了你全部的生意,你就可以昧着良心说话吗?
这样的土财主是不多了。
她张了张嘴有心想反驳,却没那个胆子,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倒是傅凛知眉头微皱,轻嗤一声:“这就叫会疼人?浅薄无知。”
老板:“……”
虞甜:“……”
“哈哈……”老板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神色讪讪将花灯串在一起,打算递给傅凛知。
傅凛知没接,嫌弃的目光看向虞甜:“你的东西,还要我给你拿?”
“……自然不会。”虞甜脸上挤出一个笑,抬手将那一串花灯接过来,猝不及防对上老板同情的眼神。
仿佛在说,小姑娘真惨,嫁的什么人啊这是!
好家伙还有两副面孔呢。
虞甜配合地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顿时,老板的眼神更同情了几分。
傅凛知没留意到这一细节,催促着虞甜动作快点。
花灯拿在手里倒也不重,就是看上去有些笨重,也有些突兀。
本来还有些愧疚的虞甜在经历了路人频频投来的奇异目光后,心里那点儿愧疚早就被抛到脑后了,她甚至怀疑这厮是不是故意折腾她。
两人来到河岸边,这会儿的人已经不多。
湖面飘荡着几只孤零零的画舫,朦胧的灯光烛火碎在桨声灯影里,波光荡漾,像银河散落一地。
虞甜站在柳树的余荫下,手捧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花灯,跟个傻子似的。
傅凛知支着下巴懒洋洋瞧她:“不去放吗?”
虞甜咬住唇,眼睛转了转:“陛下不一起吗?”
太多了她也放不完啊!
傅凛知随意地扯了扯唇:“朕不信这个。”
他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用不着什么天命。
虞甜瞪了瞪眼睛暗自咬牙,不信还让她放!
偏偏傅凛知还一副要去就赶紧去,朕赶时间的不耐烦模样,她面无表情转身朝着河边走。
岸边的石桌上摆着笔墨供人取用,虞甜走上前拿起笔,犹豫片刻蘸了墨在灯上题字。
她握笔的姿势不甚熟练,写字也很慢,明灭的烛光和湖面晃动的潋滟波光照在她的侧脸,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一分神秘美好。
夜色幽静,傅凛知坐在她身后的柳树下,隔了一段距离静静望着她,难得没有出声催促。
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脸颊,他眸光晦暗幽沉,好似眼里只装得下这么一个人,只是偶尔才能窥见那眼眸深处令人心惊的偏执。
虞甜绞尽脑汁,可算是勉勉强强在每个花灯上都提了一个愿望,她望着面前的一串灯笼,小幅度地皱皱眉,心道佛祖看了都得直呼牛逼。
人家是许愿,她搁这儿跟批发进货似的。
不管了,随便吧,反正她也不指望能实现,既然暴君爱看人放河灯,那就让他一次性看个够呗。
虞甜遥遥望了眼傅凛知,这个距离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能感觉到他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只能收回视线,朝河岸边行去。
微风拂面,河面倒映着她的身影,虞甜弯下腰,将一盏盏灯放到水里。
一套动作整整重复了七遍。
直到放完最后一盏灯,她居然诡异的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像完成了某种任务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目送一盏盏花灯远去,虞甜心中竟有种久违的宁静。
她兀自站了一会儿,这才惊觉岸上还有位祖宗在等着她,连忙敛神小跑回去,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陛下久等了吧?”
傅凛知眉轻抬,轻呵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上街道。
虞甜连忙追上去:“陛下,现在我们去哪儿呀?”
傅凛知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不是说还想逛街,不再逛逛?”
虞甜瞅了眼清冷的街道,心说这有啥好逛的?
“还是算了吧,今儿也不早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河道的下游。
两道身影逐渐走近。
女子皱眉:“是这里吧?”
男子点点头,神色淡定:“应该没错,按照时辰是该飘到这里了。”
“诶诶诶,快看这里是不是?快去捞起来啊!”盈星激动地指着飘过来的花灯,指挥着同伴去捞。
然而很快,她望着接连不断飘过来的一盏又一盏灯,结结实实愣住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主子也没说有这么多啊!好家伙皇后娘娘还真敢求啊!”
男子眯了眯眼,神色也有些吃惊,半晌缓缓启唇,语气不太淡定:
“许是……许是我们大惊小怪了,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