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韩家长安总管韩渠来信,长安私塾没有好过洛阳的,建议还是去洛阳。
韩遂和母亲、妻子商量,决定还是去洛阳吴佑家读私塾,正好韩父已收到孝廉和入京为郎官的通知,可以一起进京。
韩母成公蒨带着韩遂、成公英去成公家府拜会弟弟成公秀、弟子成公贤,商量送成公英去洛阳读私塾的事。
成公英父成公贤表示支持,派了一个家丁成公申照顾成公英。
韩合带着成公蒨、张姜子、韩韬、韩略及家丁数人去洛阳,韩遂带着韩家要员一直送到城外十里。
韩遂写了数封给洛阳临时总管曹奎和洛阳诸朋友的书信交给张姜子带上,希望大家关照父亲,毕竟父已四十八岁。
张姜子打算在洛阳住一段时间,便于照顾韩韬、韩略。
韩略六岁多了,跟着兄长一起去吴佑老先生家读书试试。
十月初,韩谷派人来允吾报,烧当羌二万劳力已到达新地,第二批用战马换回的耕牛已到,每人配一头耕牛,开始开垦一百万亩草地。
另报,金城其余十八家也已借用羌劳力动工开垦草地,新地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春播时烧当羌还会调二千劳力来种植去年开垦的那十万亩良田。
调用一亿五千万钱用做将要开始的一百万亩草地开垦所需的种子、农具、茅屋、餐堂、仓库等,每一万亩的地头建一个村落。
韩遂收到贾演来信,知会韩遂,贾演所任的枹罕县长一届任期已满。
上年接替陈懿的狄道县长本年调走了,朝廷任命贾演补任狄道县长,近日到任。
十月中旬,韩遂带上成公英、成公申、拓跋银和十匹宝马后代去狄道。
在宝统的坞堡内住了几日,韩遂未和宝统说去哪,带着三个小孩和十五天的干粮和水来到去年潜伏处。当时从此处看到拓跋诘汾遇到天女。
按拓跋银探听到的消息,天女会在本年同天送子给拓跋诘汾,韩遂早早决定提前埋伏在这里,一窥究竟。
此处地势高,埋伏之处有高草,后面有树林。
带来的十匹好马栓在离此数百步的山凹里,给养不离马身。
第二天,拓跋诘汾果然率一千亲兵和一百鲜卑侍女到此当道安营扎寨。
拓跋银在草丛里指给韩遂看拓跋金也在拓跋诘汾身边。
第三天,正是去年拓跋诘汾遇到天女的那天。
一早,拓跋诘汾派出二百个侍卫列队在路旁等候。
接近中午时分,韩遂看到那辆彩绢布蔽盖的华丽车辆在三十个黄袍侍卫簇拥下,从山路自山而下,直达山谷小路。
拓跋诘汾迎上去,黄袍侍卫掀开车厢彩帘,天女抱着一个包裹走下车来,韩遂猜那个包裹定是襁褓婴儿。
只见天女和拓跋诘汾面对面说了一会话,把包裹交给拓跋诘汾,拓跋诘汾跪地恭顺地接过包裹,转交给边上的鲜卑侍女。
拓跋诘汾站起身来和天女又说了些什么,天女回答了几句后竟自回返车里,马车起驾,从山谷小路斜插沿山路向东山上走去。
拓跋诘汾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天女的车队消失在山峦中,这才收营返回。
等拓跋诘汾人马不见了,韩遂这才站起身来对三个娃道:“拓跋银去鲜卑大本营悄悄打探天女和拓跋诘汾说了什么,然后返回狄道宝统坞堡等吾。
成公英、成公申随吾追赶天女车队。”
成公申牵出马匹,韩遂等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沿山路向东急速追去。
拓跋银自尾随拓跋诘汾人马。
黄昏,韩遂等终于远远看到天女车队,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天色已晚,只见前面天女车队安营扎寨准备过夜。
韩遂等也躲进树林里支起帐篷,吃些干粮后休息。
第二天早早起来,收拾停当。等天女车队出发后,继续跟在后面。
这一日,路上开始遇到行人了。
过了汉阳郡阿阳县进入安定郡乌氏县,天女车队直奔笄头山(崆峒山)。
笄头山在马鬃山与翠屏山之间。山路左侧有两座巨石铸成的小山峰,沿东西、南北走向座落。
笄头山山势险要,丛山峻岭,沿岭羊肠小道,只容下一个人行走。俯视悬崖,深渊碧水,令人心惊胆颤。
若把马鬃山当作妇人的头,而这两座山峰便是彼发后的笄。
笄头山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敌自西北渡黄河而来,过古萧关、破笄头山就可直逼长安。
天女车队在笄头山下换成滑杆,黄袍侍卫们抬着天女没入笄头山山路中,不知去向。
留下成公申在山下看守马匹,韩遂和成公英踏上山路,直达山顶。
一路上遇到不少上上下下的方士。看来笄头山也是方士聚集的地方。
来到山顶,迎面走来一方士向韩遂施礼,韩遂一眼认出是那年在乌氏县送《折竹》一书的方士张纵,心想一路只顾跟踪天女,或许人家早已知晓。
当年韩遂想跟踪张纵,没想到此人会放黑烟雾,不见踪影。稍一转念,韩遂忙回礼。
张纵微笑道:“公子想必记得吾,请公子随吾见吾家父。”
七拐八拐,韩遂、成公英跟着张纵来到山后一处茅屋。
门口站着一位十二、三岁身强力壮的少年,张纵介绍道:“此乃吾子张横。”
韩遂笑道:“父子一纵一横,必为秦国丞相纵横家张仪后人也。”
张纵回应:“让公子见笑了,的确是崇拜先祖故起此名。公子稍候,吾进屋请示家父。”
一会功夫,张纵出来请韩遂、成公英入室。
韩遂低头迈过门坎进到里间客厅,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长者起身请韩遂入客位,韩遂立刻认出是那年从太学回家路上与袁术、杨奉等七人在弘农郡陕县客栈吃酒时另桌几坐着的方士,走时留下了一个绣有笄头山地图的黄娟布。
长者看韩遂的眼神知其已认出自己。侍女端上瓜果和水。
坐定后,长者含蓄地笑道:“老夫张基,字仲昆,当年在陕县客栈与公子有隔桌几之见。”
韩遂拱手道:“在下金城韩文约,至今留有大师的黄娟布和贵子赠送的《折竹》一书,一直想拜访大师,今终得见。”
张基道:“韩公子一身武艺和胆略,乃保国安境之才,方士和剑客圈子时有耳闻,能光临寒舍,实为荣幸之至。
家子家孙喜武不习文,老夫秉受祖上之书,使之传承,走遍山川河流,寻找有缘人,以传衣钵。
吾张家与公子三次相会实为心通,颇慰老夫。”
韩遂道:“贵家祖上显赫知名天下,所受之《折竹》一书拜读多次,然仍感愚钝,不能完全参透此书。
怕有负大师,此来特带着吾母家十二岁聪童成公英同行。
前不久,一场十万对九万军之战的战策出自英娃之手。
此役取得已方阵亡一万,歼敌五万的战果。
英娃自幼读遍吾书房藏书,喜好排兵布阵,大师所授《折竹》一书英娃的心得也远胜于吾。”
仔细看了成公英一眼,张基道:“韩公子谦逊有礼,不愧为太学毕业诸生。以老夫的眼力,这位英娃眉清目秀,久后必为佐军之才。
待英娃十八岁那年的今日可去兖州东郡东阿县鱼山找吾或吾子张纵,切记勿婚,吾送一段美女奇缘与英娃。
老夫终有归去的时候,也许有一日家子家孙有劳公子照料。”
成公英对《折竹》一书越读越深,能得到张仪后人的指点和联姻,绝为难得可贵,故和韩遂对视一下。
见韩遂点头,成公英马上应允了张基。
韩遂见谈话已久,向张基告辞。张基让孙子张横护送下山。
成公英指着小路侧悬崖下的一个潭碧水问张横:“张公子可知这潭水有多深?”
张横道:“探,则深不见底;不探则浅。”
成公英赞道:“纵横大师之后句句如真金。”
张横道:“岂敢与祖上并论,听说韩公子武艺打遍西域无敌手,有机会教教吾。”
韩遂道:“张家数百年根基,文武人才定然倍出,不如两家找个时间比试一下武艺。”
张横道:“吾回去秉报家父。”韩遂留下金城地址名刺。
来到山下,韩遂赠送一匹西域西极马的后代给张横,就此告别。
回狄道的路上,一直若有所思的成公英突然开口道:“《折竹》中有一段话,吾一直不解其意。
回思张基前辈所言,正暗合了《折竹》中的这段论,名为族兴。
其曰,族当立,然子弱,寻合庇,恩加与,分付之。
大意就是成大事的家族,如子孙这辈较弱,就要提前找到强大的合适的人物,对该类人物施以大恩,然后在危险来临前将子孙分别托付给该类人物。”
韩遂连连夸奖道:“英娃悟性非同寻常。按此论,消失在笄头山的天女与张基家族或许有深不可测的关系,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天女一消失就遇到张纵。”
成公英又问道:“天女为何独相中拓跋诘汾?”
韩遂道:“英娃问的好。鲜卑总首领檀石槐属下十二个大人,十一家部落叛过大汉。
独这个拓跋家的索头部从未叛过,且得到大汉的信任,又居住在凉州腹地。
可见这个拓跋家族的定力和智慧远超过其它十一家,久后必显贵。
而那十一家连年对大汉征战,损兵折将,久后必衰。”
成公英点头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