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皂吏杀气腾腾地拿着上面盖着宝印的公文,直奔凤山,本来小半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个来回。
看来是真的恨梁川,一刻也等不及。
尉迟添擦完了双鞭,又烤了一条鱼,这些养在鱼缸里的草鱼都是梁知与梁玥利用鱼笼从南溪里面抓到的鲜货,可是家里的鱼早就吃不完,艺娘便让孩子把鱼养在水缸子里,等想吃鱼时,方不必跑到河里临时忙上半天。
家里的女人都上山了,早点也无人安排,不自给自足,肚子便要挨饿。
尉迟在雷州的三年,手上的功夫可能有些生疏,但是杀鱼的手艺那是大胜从前!
如何杀鱼吃鱼,尉迟添跟着海边的渔民学到了一身好手艺,他能三刀划清一条鱼的内脏,不过河鱼的鱼鳞比海鱼要多,多了几道繁琐的程序!
海鱼鲜,但是河鱼嫩。
处理干净后的河鱼放上炭架,不需要再过多的处理,只需要看住火候,不让炭火烤糊鱼肉便行,鱼肉上划开几道口子,放上几颗粗盐粒,等盐被炭火炙开时,盐的厚重便会渗入鱼肉,让鱼肉完成升华!
古人的味蕾可没有那么骄贵,这年头肉都是奢侈品,更不要说什么山珍海味,简单的一道河鲜,将时节的美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尾十余斤的大鱼,让五个壮汉大快朵颐!
‘行呐,大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艺,放一点辣椒面,会更好!’
尉迟嘿笑道:‘那时老二练枪我练刀,刀不杀人杀鱼!下次到了岛上,我给诸位再露一手,海鱼不用烤,直接吃,那味儿更正!’
孙叔博也应声道:‘那还能吃?不用火?不成野人了!’
‘孙矮子你不懂!这海里面的鱼呐,肉里无虫,生吃不会得病,河里面的可就不成,那些倭人呐,全部就是这样的吃法,只需要一小碟酱汁,便可以享受这人间美味!’
孙叔博摇摇头道:‘我还是吃点烤出来的就成了!’
‘你吃过刚捞上的大虾没,那个甜哟!’
孙叔博与尉迟添还在谈论着吃什么鱼好,门前的皂吏气得一脚直接踹烂了望乡大宅的门!
‘混账东西,让老子们去跑腿,你们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吃烤鱼!’
耶律重光正好送走刘谨言,从山上返回望乡,他可不惯着这些捕快,见他们把家门都踹坏了,直接也是飞起一脚,将那名皂吏踢倒在地!
‘上这里来撒野了!’
皂吏见着俱是一惊!
真的狠呐,头一回见着这么不怕死的人,敢公然打官差的,他们是独一份!
‘都头,动手不,你不是得了瑞大人的命令?’手下人全眼巴巴地看着郑屠,等着他的命令。
郑屠倒是想呐,来凤山的路上他就想着怎么让手下人一拥而上直接把这鸟毛给剁了。
可是看到这帮人,他的狠劲马上又消息得无影无踪!
多年杀猪的经验让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煞气,正是因为这股子煞气,让普通的老百姓看到他时,都会有害怕和抵触的感觉!
但是煞气也分气场和等级。
他的煞气来到这梁家,就荡然无存!
他马上就知道了,别人的煞气比他的重!
应该没人杀的猪比他的多,除非他们杀的是人!
郑屠能嗅到那份危险,一靠近这几个人就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如果动手的话,死的一定是自己这些人!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压根就不把他们这些小吏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点期待皂吏们先动手!
‘动你娘个头,把人给我扶起来,你打得过哪一个你挑一个,我在后面给你助阵!’
小弟看自己都头都怂了,哪里还敢出来叫嚣!
‘看,这就是你要的公文,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朝廷的规定,现在还要公然。。’
梁川就在郑屠的注视下,接过那份公文,然后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差爷,小的不识字!’
几个人当场愣在原地!
‘你!’
梁川哭丧着脸道:‘不怕差爷笑话,当年小的家里穷,跟着内人只能讨饭,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能识字,这公文哪怕是真的,小的也看不懂啊!’
郑屠急得如锅上的蚂蚁道:‘这就是真的,你看这上面。。’
他自己也不识得几个字,想告诉梁川这上面的内容,跟太监上青楼没区别!有心无力呐!
几个人看着这傻子都头的表情有些同情,跟梁川玩,你小子的道行还不够!
‘大人,咱们不识得上面的字,你还是回去吧!’
郑屠完全被梁川给带偏了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相信个屁!
都头是不是脑袋让驴给踹了!
这是求人家的口气吗?
这跟官府里求人犯自己去认罪有什么区别?
这事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算个什么事?
难道真的没有那份公文,就治不了这小子,那他们这一帮人这一大早累死累活的,图什么?
郑屠看着手下人的眼光也有些动摇,今天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穿街过市。。
再搞不定梁川,他就没办干啦!
‘你要的公文我与你取来了,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每家壮丁需按制服役,虽然我也看不懂,但是有人看得懂,今天在这里我把话跟你挑明了,你不懂是你的事,你不跟我走,那我就要动手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咣的一声,手下的皂吏纷纷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
好家伙,可以好好修理一下梁川喽!
眼见要动手,四大金刚马上也进入战斗姿态!
梁川不想立即火拼,笑了笑道:‘小的不识字,没能体会朝廷的良苦用心,自然该死!’
郑屠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不,差爷不急!’
梁川让耶律重光从柴禾屋里扯出来几个人,正是瑞进的几个‘亲戚’!
‘大人认得这几个人不!’
郑屠扫了一眼这几个人,他如何识得!
他不明白梁川的用意,但是此时冒头的人,一定有他的用意!
梁川在几个人身边转了个小圈圈,然后对着郑屠道:‘想必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既然朝廷有规矩,定会按规矩按事,不会有那借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的肮脏事吧!’
郑屠不解梁川之意,犹豫了半天才缓缓道:‘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梁川厉声道:‘我的话很简单,朝廷有规定要我们服役,这是为官家尽忠为朝廷尽力的事,我等都是官家子民责无旁贷。但是我等虽是小老百姓,也不允许有那种借机打击报复的事存在!若是全部人都服役,那我自然也得服,没有例外,但是若是有人不服徭役,可以以绢帛银钱代替服徭役,我也绝不会傻到去吃这份苦!’
郑屠总算听明白了,瑞进若是给别人开后门,他也要走后门,一视同仁都没问题,若是别人有循私,他梁川绝不吃这哑巴亏!
郑屠哼一声道:‘瑞大人铁面无情,自然是一碗水端平。。’
郑屠话刚说出口,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好,收起自己的嘴巴,看着梁川,还有地上的人。
梁川也笑了:‘瑞大人是这样的清官,那我便放心了。好官呐,有这样的官,咱们老百姓办事就是有底气,不用担心哪天就出了什么事,更不用担心被别人穿小鞋!’
梁川朝耶律重光努了努嘴,耶律重光过去,给了瑞进的小舅子结结实实一巴掌道:‘你,自己说!’
男子刚刚在柴禾屋里被耶律重光用了几个手段折磨得泪眼汪汪,现在又当着郑屠的面被耶律重光整治,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有指望了!
‘都头救我,我姐。。我姐是瑞大人的妾呐,还是都头安排的。。’
一听这话郑屠就反应过来了,嘶,这小子脸被人打歪了,以前看过,没这般獐头鼠目!
完了!
郑屠马上明白了梁川的用意!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瑞进既然要讲规矩,那梁川就把规矩讲到底!你瑞进但凡有点出格违反底线的事,那便不要再说其他的,你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要别人把腚沟刷干净,凭什么?
郑屠抽出铁尺,朝着男子另一边干净的脸狠狠地煽了下去!
铁尺不愧是这些官差最称手的武器,一出手绝对血溅三尺,血肉之躯如何能挡得住这一下子!
男子脸被抽得肿得三尺高,嘴里本来都是涎血,现在完全说不出话来,想找郑屠求饶,可是没办法,郑屠就是要他闭嘴!
剩下的两个人不说肯定也是瑞进那个狗官的什么人!
梁川好手段呐,知道瑞进这个狗官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更是没种之人,想用朝廷的手段把他弄死,他反过来,同样利用朝廷的手段来还之彼身!
再闹下去,丢人还是兴化府,这样的小手段依旧不是梁川的对手,只能收队了!
‘走!’郑屠愤恨地走了,留下梁川一行人在原地继续吃着烤鱼。
‘可惜了,还以为能活动一下筋骨!’
何保正远远地看着这帮人走去,这才敢靠近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