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做事就是正事,做我想做的,就是不务正业吗?”周尘往前走了半步,站到绻涟面前,紧逼着绻涟的目光:“你呢?你又在干什么?我怎么觉得……”周尘搓了搓下巴继续说:“你不仅仅是小偷了,你杀人了吗?”
绻涟听到周尘说这样的话,心中一个“咯噔”,好似石头落进了深渊那样的空落和无望。
“你就这样想我吗?”
“难道不是吗?”
周尘不屑的表情,让绻涟的怒火迅速燃烧到了顶峰:“但我至少有心。”
“对,你有心,所以你可以那么久不见我,如今见了我也只是想来羞辱我,你呢?你的心现在在哪个男人身上,他给你他的心吗?还是给你他的钱?”
“混蛋!”绻涟愤怒的抬手甩向了周尘的脸颊!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巴掌来的那么突然,但绻涟并没有一点歉意,她双眼含泪、咬紧牙关,如果换作其他人,她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样侮辱自己的人。
周尘狠狠的踩在她最后的尊严上,他明明知道,绻涟的心在谁那里,她哪怕无法嫁给自己,却也不愿嫁给别人,更没有人愿意娶这个无法生育的女人。
“我总以为你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或许是我对你希望太多了周尘,我就算是小偷劫匪也至少不是个废物!而你在干什么,你认得清你自己吗,你要朝黑暗里堕落,还不愿拉住别人的手爬上来,那你就堕落吧混蛋!你真是个混蛋!”绻涟几乎要咬碎了牙齿,骂完最后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尘迟钝的抬起头,那一巴掌让他的醉意彻底消失,他望着绻涟的背影,目光久违的变得那样的黑暗,伙伴来拉他进屋,却也被他甩开了。
他沉默的望着绻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又那么的痛。或许绻涟此刻的心也很痛吧,毕竟彼时的周尘就已经被黑暗蒙住的双眼,可他必须在黑暗里做些事情。
绻涟已经不是过去的绻涟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变少,绻涟有了自己的生活,如果渐行渐远是唯一的出路,周尘也只能任由她越走越远。
他的路,也只能自己走,朝更深处的黑暗。
周尘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万晴宫殿,夜里的时候,周期房间已经熄了灯,只剩下宁殿的灯还亮着。
他看到涂晴还坐在灯下看着医学材料,走过去为她披上毯子,坐在她身边,轻声问她在看什么东西。
“这是一些明人学院医技的资料,我想多看一些,了解一下明人家族对肺病的研究。”涂晴笑了笑,然后合上书,扭头望着周尘:“你浑身都是酒味。”
周尘后知后觉,也笑起来,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每次看到周尘目光如此惆怅,涂晴都能猜到是和什么有关。
她伸出手,攀抚在周尘的脸颊上,感受着他肌肤传给自己的温度:“我知道你是想要做些什么,或许很难,也不想牵扯别人,但……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吗?至少……我是你永远可以倾诉的人。”
周尘明白涂晴的话,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过为了不让她担心,也只能点下了头。
如今又要到了往帝城岛去的日子,辰捷也邀请周尘,和自己同去,就和过去的惯例一样,迩周城城主都会邀请云山家主,和自己一同前往帝城岛。
辰捷没有和周尘去往地下城,只是约在了一家高级的酒馆,他与周尘说话,相比于过去,也更加谨慎和小心,却仍旧面带微笑,和善亲切。
“今年去往帝城岛,就要是你和我同路了。”
“是的城主。”
辰捷眯了眯眼睛,掏出烟筒,点上了烟草:“你知道的,近两年迩周的经济情况很一般,包括云山、漆冥、奇拉,都没有什么新的能拿出手的东西,东陆之心以外城市,对迩周几大家族的需求量也减少了一部分。”
周尘看着辰捷收起了笑容,心里就开始思虑起来。
“听说你的夫人在研究治疗肺病的技术。”
“是的。”
“可能这个技术,没有奇拉之前搞得那个血因需求大,但如果云山家族成功了,那在整个斯伯捷大陆都不同凡响。”
周尘没有接话。
“可现在面临的事情是,我们的赋税交不上,夏杰从社务司里,拿出了给协查兵的一部分抚恤,还有夜行宫的钱……”辰捷偷看了周尘一眼,然后继续说:“却也依旧不够。”
“协查兵抚恤和夜行宫是不能随意克扣的。”周尘皱起眉:“协查兵到战时也是迩周的顶梁柱,如果没有抚恤,今后面临危机时,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参与进来呢?”
“就算不克扣抚恤,还要养着夜行宫那群人,他们只有在战时有用,协查兵至少平时能给街道点灯。”辰捷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的抱怨:“现在只有西南和腹地在打仗,难道爱贺会成为第二个……”
“云山家族会给城主补上剩余的缺漏。”
“真的吗?”辰捷欣喜不已,周尘没有猜错,辰捷就是来找周尘要钱的。
“没事的,这点钱对于云山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辰捷甚至还以为自己能安慰到周尘:“漆冥南丞是个嚣张的莽夫,涂丽那个老不死的,还是简舍根本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但希望城主能组织募捐,迩周的大家族除了我们,还有明人、克斯、多尔等等,有钱的人更是如蚁如蜂,我只想看到城主的态度,而不是给我倒一杯好酒点一把好烟草……”周尘站起身:“却想掏走我的家当。”
周尘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他也毫不惧怕辰捷,辰捷的把柄就在他手上,周尘不相信辰捷知道周尘查到了辰弥谢尔死的蹊跷后,不忌惮自己。
可刚走到酒馆门口,就听到身后卡谢思叫住了周尘。
他向周尘行礼后说:“刚刚得到消息,是西陆的使者即将抵达迩周,使者想要在郡城宫殿见到家主。”
“我?”周尘有些诧异,因为他和西陆人除了生意往来,并没有任何联系。
但既然说了,他也无法违抗,只能跟着辰捷的人往郡城宫殿去了。
路上辰捷一直在咒骂,不明白西陆使者为什么要走迩周,为什么不走海道,是觉着他辰捷的饭好吃吗?
但他再这么骂,见到西陆使者时,也只能笑脸相迎。
使者长着一下巴的红胡子,这让周尘想起了谢维德,也是那样茂密冗长的胡子,不过会有一朵美丽的冰玫瑰。
周尘坐在使者的对面,听着大胡子自我介绍,说他叫西山凯文,是西陆王西山迈的孙子,他的父亲是金利王子。没想到这个大胡子已经是西山王第三代人,看来也没有很大年龄。周尘更加好奇他的胡子,为什么会这么长了。
“那就是我们迩周的贵客,我刚刚上任不久,不过,就在我叔叔在位时,也很少接待西陆的客人。”辰捷的话并不中听。
但凯文却也没有生气,依旧面无表情的说话:“知道城主也要在过些天前往帝城岛,于是想来和城主同路,并听说,云山家主……”凯文看向周尘:“杀掉了一个披衣鬼。”
周尘看向凯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实不相瞒,披衣鬼在西陆北部,也是十分猖獗,但西陆是全陆夜行宫最多的地方。可也从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能杀掉一个披衣鬼。”
“他可不是普通人。”辰捷笑着接话:“他是一个骑士,又是一个子夜鬼。”
凯文的神色变了变,他有些惊讶的望着周尘:“原来家主是一位子夜鬼。”
“我还不会禁术。”周尘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我去了淹都,学习照明术,用照明术杀死的恶魔。”
“这样啊……”凯文低了低头,紧接着又看向周尘:“照明术对施术者反噬很大。”
“对,我可能这辈子都拿不起剑了。”周尘皱了皱眉,还没想什么,就听到辰捷的声音又响起:“是啊,他还是个骑士,却拿不起剑了。”
但凯文并没有仔细听辰捷说话,后来的交谈,也十分敷衍,一直到谈话结束,凯文在郡城宫殿门口,叫住了周尘,他的意思是,他此次前来迩周,就是为了周尘而来,他很想知道,关于周尘成为子夜鬼,又杀死披衣鬼的细节。
“事情可能要比想象中复杂……”周尘有些为难地说:“或许并不好讲述。”
“我可以去万晴宫殿坐坐吗?”
周尘有些愣了,还没见过有人,要主动去不太熟的人家里的,还是使者这样特殊身份的人。
而面对的又是西陆王族,周尘没有权利拒绝,只能让他跟自己回到了万晴宫殿。
周尘实在不太明白凯文的用意,他在路上还向周尘提起,西陆如今和西南的克飞亚陷入了僵局,不久前,克飞亚先主江瑟还将她的旗帜,插在了特蕾玛高原上,江瑟的用意太过于明显,如今西陆被勒沃和江瑟先后打击,很需要兵力。
他周尘并没有军队,更无法参与政事,凯文说这些话,好像是在铺垫,又好像是在和一个好朋友闲聊自己的心事。
但周尘可不算是朋友。
到了万晴宫殿时,凯文却显得有些不自在,他总会看向周围的下人,有些格外谨慎……
或许他不是不自在,而是在找人。
“万晴宫殿没有西陆人吗?”
“有。”周尘犹豫了一下,回答说。
而周期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笑着问凯文:“您是不是在找谁吗?”
“这位就是云山家族的那位长寿智者吧?”凯文岔开话题,看向了周期身后立着的阿骨:“长寿的人,总有丰富的经历,或许……你们知道丰碑人吗?”
周尘再次被凯文的胡言乱语震惊到,难道西陆人都知道这些事吗?
“这在王族已经不是秘密了,西陆王族和子夜鬼关系犹如伙伴。丰碑的传说,我们都知道一些。”凯文平静的品着茶,然后又道:“果然东陆的茶更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