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莱将穆歌安排在了鲁长天的住所,起初鲁长天根本认不出穆歌的样子,他从没有想过穆歌会是一个女人。
起初,他以为会收到来自江瑟的消息,但在让穆歌休养期间,江瑟并没有和鲁长天通过任何消息,因此他觉得很反常,就只好向鲁莱打听事情原委。
自从把穆歌救回来后,鲁莱就没有再去过王宫,他每天都在房间里的阳台上坐着,喝酒,或者发呆。
他想不通,江瑟要对穆歌下死手的原因,为了克飞亚吗?
那她为什么还要以穆氏的名义驱逐勒沃呢?江瑟从没有表现的仇视锅穆歌,甚至说偶尔还会怀念这个朋友。
鲁莱告诉了鲁长天原委后,发现鲁长天并没有像自己一样纠结。
“江瑟是我的王,我也只是她的臣子,我与你不同,你是她的丈夫,而穆歌是你的朋友,你会失落是很正常的事。”
“但我从没有怀疑过她的人品,穆歌也是她的朋友,在穆歌最困难的时候,她想到的,就是向江瑟求助。”鲁长天摊开双手,任由冷风穿过自己的衣服。
“可你我都知道,当时穆歌也是想要利用她不是吗?为了红地的兵力和龙。”
鲁莱有些为难:“可她为什么要杀穆歌?”
“或许穆歌做了让她觉得,无法原谅的事。”
谁又能知道,杀心一骤念,只因为穆歌是个女人呢?
穆歌对江瑟的欺骗,让她对爱情的向往毁于一旦。
就算她义无反顾的爱穆歌,又能如何呢?她迟早是西南部的王,王就不能没有丈夫,没有一个健康高贵的孩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鲁莱,江瑟又会怎么让自己过上正常的生活呢?
摆脱自己那不愿回首的过去!
而鲁莱也很清楚,自己在江瑟心里的地位。他知道江瑟这几天都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不知道她已经纠结成了什么样,或者发疯到什么地步。
鲁莱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穆歌,才第一次真正的看清她的模样。
或许绫罗的绸裙很美,但有些人拿起剑盾时,更加英姿飒爽。
“还习惯吗?”穆歌微笑了一下,问鲁莱,对自己现在的形象,有什么见解。
“从没有见过你长发的样子,如果见过,或许早就看出来了。”
“我从小就开始伪装,不穿低领的衣服,害怕被人看到脖子,到夏天肩膀上也要缠很多布,为了身形,就连走路,都要刻意的学习。”穆歌苦笑着耸耸肩:“克飞亚至少要有一位能够御龙王子。”
“好吧,我没有办法想象,你是怎么过的这些年。”
“没关系,没有人能真正明白我,但你们还是我的朋友。”
“江瑟呢?”鲁莱的内心五味杂陈,他躲开穆歌的目光,柔声道:“我很抱歉,关于她对你做的一切,以至于鲁氏甚至帮她,拿下了你的家乡。”
“你们没有错,你们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穆歌安慰鲁莱,看着他醉眼迷蒙的样子,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鹰决城的男人,从不只说不做,是我们欠你的,这是承诺,从你父亲去世时开始,鲁氏就应该帮你,把克飞亚交给你。”
“可你现在能做什么?你是江瑟的丈夫,红地的领主权有你的一半。”穆歌无望的垂下眼眸,也不知道能从鲁莱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鲁莱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说明天酒醒后,就会去王宫找江瑟,至少要先和她谈谈,再说克飞亚归属权的事。
而穆歌并没有什么惊喜或者失望的样子,她很清楚江瑟在鲁莱心里的地位。
这几日喝醉了的鲁莱,总会看到第一次见到江瑟时的情景。
红地的夏日那样的炽热,一片金黄火红的大地中央,她好似仙女一般,骑马而来的绝姿,飘扬的发丝,拂动的衣裙,她神秘又悲凉的目光,她骄傲又脆弱的神情。
从红地到鹰决城,到克飞亚,再到特蕾玛高原,她从没有退缩过,也从没有放弃过。
或许江瑟不是一个好的领主,但却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风雪、冰霜、炎阳、暴雨,她从没有害怕过。
就像仙女一般,勇敢无畏,充满了光辉。
或许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再次见到这样的江瑟吧?
只要走进王宫,江瑟就变得暴躁又多疑,狂妄又自大。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才会无数次的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鲁莱站在王宫门口,看着因为果酒太凉大发雷霆的江瑟,冷漠的叹了口气。
他招呼其他人都离开后,才走到江瑟面前。
“她怎么样?”江瑟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故作温和的朝鲁莱虚假的浅笑。
鲁莱看着那双惶恐不定的眼神,皱起眉头:“你在害怕我吗?”他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你连我都害怕?”
“我只问你穆歌怎么样?”
“你把她虐待成那样,如今还来问我吗?”鲁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话,或许是酒醉还没有完全醒。
“我……”江瑟朝鲁莱走了两步之后,又不安的后退了回去:“没有要虐待她的意思……”
“那你在红色荒漠,为什么要杀她?”
“她告诉你了?”江瑟脸上的不安慢慢消失,逐渐被恼羞成怒取代:“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告状的!”
“这是事实,不是什么告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她!”鲁莱烦躁的提高了音量。
“我当初就该等她死了再离开红色荒漠!”江瑟不耐烦的扭过头,不愿再看鲁莱:“这样也不会有现在的事发生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背叛我,她欺骗我!”
“欺骗你什么了?”鲁莱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我拿她当我的朋友我的兄弟,结果我却娶了杀我兄弟的人。”
“怎么……”江瑟恍惚的抬起头:“你后悔了吗?你后悔娶我了吗?”江瑟好像被点燃了什么引子,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鲁莱,疯癫一样的大吼:“你有什么可后悔的,如果不是我,你能是红地国王吗?谁会喊你一声陛下,克飞亚怎么可能对你俯首称臣?!你父亲,当初可是杀死老国王的帮凶!杀死你那个兄弟父亲的凶手!”
“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帮凶,所以我们要为穆歌夺回克飞亚!”鲁莱甩开江瑟:“红地国王是谁都无所谓,如今穆歌回来了,我希望你把克飞亚交还给穆歌!”
“不可能!”
“为什么,她是穆氏最后的传人,她就该是克飞亚的领主!”
“可惜她是个女人,克飞亚从没有让穆氏的女人当国王的先例!”江瑟冷笑一声,继续道:“如果我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那些左右摇摆的穆氏旧部,反而会倒向你和我。”
鲁莱有些诧然,他忘记了这一条,他每日每夜想到的,全是刚刚到红地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真正的思考过,如何把克飞亚夺回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宁愿把我们打下的江山拱手给她?”江瑟怀疑的目光落在鲁莱身上:“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荒唐!”鲁莱不敢置信江瑟这样随意揣度,他摇着头,失望言:“我没想到你现在能变成这样。”
“变成什么样?你不是一直都惦记着她吗?”江瑟嘶哑的声音萦绕在这个宫殿里:“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你一直都觉得我把她杀了是吧?!”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我有什么理由怀疑你杀了她?!”
“无所谓,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江瑟失魂落魄的坐到了椅子上,伸出手端起面前冰凉的果酒,倒进口中,也没有看鲁莱离开,只望着被风吹起来的窗纱,在空中飘扬。
原以为可以谈判的鲁莱,意识到了他和江瑟有多么的不平静,他找到了鲁长天,想问鲁长天自己应该怎么做。
如果按照鲁长天的意思,当然还是希望可以心平气和的谈判,克飞亚无论怎么说,既然穆歌活着回来了,那么克飞亚都应该属于穆氏,比起江瑟,穆歌或许更适合做一个好的君主。
但鲁莱却说,江瑟不可能把克飞亚这么大一块肥肉放下,向西扩张至特蕾玛高原,再往前就能深入西陆内部,江瑟的野心很大,她打了那么久的仗,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心血,白白送给穆歌呢?
“你要和谁站在一起?”鲁长天问鲁莱。
鲁莱为难了很久,才说:“我是鹰决城的男人,鹰决城亏欠穆氏,这是你说的。”
“你的妻子呢?”
“或许她就是我的罪孽。”鲁莱抬起头颅,或许他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有些事,他如果不做,就没有人会做了。
鲁莱告诉穆歌,他会帮穆歌夺回克飞亚。
无论用什么手段。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宫里又传来了消息,说江瑟在喝了酒后一直呕吐,被司医诊断后,告知了一个绝顶的好消息——
江瑟怀孕了。
可鲁莱却笑不出来,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用一生的痛苦,抵过江瑟的命。
可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这不是江瑟想要活命的小伎俩,那他鲁莱,怎么可能,自己杀死自己的孩子呢?
鲁莱没有去王宫看望过江瑟,他没有办法面对她了。
除非他能做好选择。
而江瑟也很清楚,她这么久没有见到鲁莱,想必他就是在纠结。
他在做什么选择,和自己守住自己打拼下来的领地,还是为了一个狗屁承诺,朝自己挥剑。
或许他也可以帮助自己杀掉穆歌,这样有野心的男人,也值得她江瑟分他一半天地。
如果他狠不下心也没关系,她只想确定,鲁莱和自己是一条心,至少他能陪着自己,走到巅峰去。
但晴天霹雳还是来了。
侍卫告诉江瑟,鲁莱进王宫了。
“所以呢?”
“他朝主殿来,并且携带着兵器。”
“他见我,从来不带兵器的。”江瑟有些发怔,她站在夜色里,整个宫殿里都没有一盏灯。
鲁莱究竟和谁站在一起,就在这个夜晚,会见分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