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拿走了海舟山的账本吗?”
“不仅是账本。”
绻涟一边往回走,一边留头看两个人。
“你放在哪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父亲,我只希望你不要继续做了。”
“凭什么,你是我的孩子,却要和我对着干!”
绻涟听到千海舟愤怒的大吼,立刻转过身,看着千海舟:“你不要迁怒他,他是在帮你!”
“你懂什么?!”千海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指向了绻涟。
绻涟被这样一指,瞬间被点燃了怒火:“我懂太多了,我懂千语对你的期望,绝不是让你去压榨海舟山!”她朝前走了几步,直勾勾的盯着千海舟。
千语立刻拦在了绻涟身前,示意她快点离开。
“告诉我证据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就在千语再次拒绝千海舟后,突然有一股鲜血喷向了绻涟的身体!
她看着千语的后背上,被穿刺进来了一根长剑,剑刃上还带着血肉的残屑。
接着,千海舟拔出了剑,嘶哑的低语从千语身体上的那个洞里传向绻涟:
“既然不告诉我,那你就带着秘密死去吧。”
现在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千语把账本藏在哪里了。
只要杀了千语,就没有人能知道千海舟的秘密了。
绻涟机械的抬起头,将目光从千语倒下的尸体移向了千海舟:“你杀了你的孩子……”
没有等到千海舟朝绻涟开始攻击,绻涟就已经转头落荒而逃了。
签署了千海舟名字的信笺,被拦在大门的侍卫砍成了两半,而绻涟,则疯狂的朝大雨里跑去。
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衣服上的血却渗入了布料之中,留下的只有从衣边淌向地面的雨水,变成了暗暗的红色。
她跑回了千荷赌场,却看到里面已经集满了赌家,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推开办公室的门,绻涟就见到千荷窝在沙发里正在吸烟。
“千语死了。”绻涟看着千荷,颤抖着说:“就在我面前。”
“我知道他会死。”千荷磕了磕烟斗,然后坐正身子,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叫绻涟坐过去:“死在谁面前都一样。”
“你知道?”绻涟没有坐,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千荷。
“对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会带走千语。”千荷摇了摇头,笑道:“我也算你半个老师吧?你跟我认识有一段了,我还是了解你的。”
“你不了解。”绻涟依旧死死的盯着千荷,果断的否决了千荷。
“可是你太容易显露你的目的了。你显露的越多,别人利用的就越多。”
“你利用我?”
“对。我就是要你把千语带到千海舟的刀下。”千荷站起身,看着一直在俯视自己的绻涟:“我把千语带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漆冥南丞知道我的能力和我合作,而千语必须死。因为我要成为千海舟的继承人。”
“什么?”绻涟有些眩晕。
“我还利用了漆冥南丞,他会动员碌耳加宫殿的奴徒去寻找千语手里的证据,他会帮我扳倒千海舟,到时候我顺理成章,成为我父亲的唯一选择。”
“什么……”绻涟无法相信,千荷的计划会变化的那么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千海舟也仅仅猜对了她计划的一半。
绻涟看着千荷泛红的瞳孔,烈火与欲望交织在一起的苗焰几乎要吞噬掉她的一切。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想要复仇。”
“没错。我就是要复仇。”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千语置于死地?”
“是我吗?明明是你。”千荷伸出手指,在绻涟的肩膀上狠狠的戳了两下。
绻涟听到千荷的话,崩溃的摇了摇头,然后说:“不。”
“不什么,马霜和千语不一样吗?”千荷朝后退的绻涟逼近一步,继续说:“一个黑一个白,但他们都是人命,都是你害死的。”
“我没有杀马霜,没有杀千语!”绻涟歇斯底里的朝千荷那张脸怒吼。
“就是你杀的,马霜身上有剑痕,而千语,也是被你带去千海舟府邸的!千海舟为了自己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第一次去他家回来我就告诉过你,他急了谁都敢杀!”千荷愤怒的朝绻涟大叫,她恨透了千海舟所以她可以不惜一切去夺得千海舟的一切。
她既要复仇,又要野心。
绻涟的泪珠在眼眶下破碎,她抬起颤抖的手抹去了眼泪后,转身逃入了黑夜之中。
她漫无目的的朝前奔跑,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万晴宫殿前。
绻涟还记得,自己把自己在找千语的事告诉周尘时,他一直逼问自己为什么做这些事的眼神。
他一定会恨自己的。
她绻涟身上背负了两条人命,她还有什么颜面再去见周尘?
现在的她不仅是一个小偷,现在的她,和街上那些恶棍又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走进万晴宫殿,转身离去了。
第二日清晨,周译添就受辰弥谢尔的信,去了郡城宫殿。
辰弥谢尔召集了所有迩周城内的权贵官吏,说他接到了帝城岛的信笺。
接到辰弥谢尔的示意后,卡谢思从袖口拿出信笺,给下面站着的人看了一眼孔雀的信戳,然后打开念道:
“铎城斯伯捷凯特即将北上入帝城岛祝节,而其无故聚集点将城兵数万,机要台望楼斥候来报,斯伯捷凯特,意陈兵迩周河湾南岸,迩周为东陆之心,此威胁帝城岛之境,需要派出使节前往对岸谈判。谈判要求:祝节前启程时,斯伯捷凯特只可带领不多于百人的仪仗队北上帝城岛。以上敬慎,斯伯捷皇帝迪成。”
“陛下没有说,我们的交换条件啊!”说话的,是政务司副司长千海舟。
“这是使节的工作。”辰弥谢尔无奈的摆摆手,然后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人,问:“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辰弥谢尔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每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辰弥谢尔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他环视了一下大厅里站着的人,然后说:“这个人要有勇有谋,要有心怀坦荡,不卑不亢……”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游走:“需要仪表堂堂,一丝不苟。”
文博慢慢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周译添,而漆冥南丞,也看向了周译添。
看到人们都开始看向周译添,辰弥谢尔就继续言:“可以处变不惊,可以视死如归。”
周译添感受着四周的目光,慢慢抬起头,对上了辰弥谢尔的双目。
他知道,命运终将把利剑对准自己。幸运与霉运总要平衡,他不会一辈子走运,菩萨一词不是为他创造的,他也没有那么万众瞩目。
但这一刻,的确如此。
“我决定这个人选是……”
就在周译添准备接受命运使然之时,辰弥谢尔却说出了令周译添万万没想到的人——
“周尘。”
“什么……”周译添的身体猛然一抖,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开始议论纷纷,关于辰弥谢尔的决定。只有周译添,仰着头,昼光从大窗外倾斜至他那毫无岁月痕迹的脸上,他震惊的望着此刻双目风云变幻,而神色云淡风轻的辰弥谢尔。
辰弥谢尔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把迪恩绑到了卷庭,而现在万晴宫殿的迪恩,则是他和克斯家族一同找出来的一个替代品。
他是辰弥谢尔的手下,一个擅长易容的奸细。
辰弥谢尔很好奇,那日周尘和他的侍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万晴宫殿二楼房间里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周尘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周尘是我亲授的骑士,在帝城岛一途中,他也表现出了充分的勇气和才智……”
“但他才十六岁……”
“对。他成人了。”文博忽然接话。
文博冷漠的眼睛里,闪出了幸灾乐祸的火花。
周译添愤怒的穿过人群,走向台阶,一直往辰弥谢尔身边走去:“城主,你知道他根本没有多大的本事,甚至连自己都……”
“云山家主。”卡谢思拦住了周译添,告诉他他最多只能这么近距离靠近辰弥谢尔。
辰弥谢尔抬起头,看着周译添紧张的模样。
“他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周译添看了看卡谢思,继续对辰弥谢尔道:“他只会把事情搞砸。”
“他有能力成功。”辰弥谢尔道:“只要你相信他。”
“他根本不知道谈判意味着什么,而且如果凯特真想图谋不轨,他根本不在乎使节死活……叫我去吧……我可以去……”
“你去了城主之位谁来继承?如果你死在了河湾南岸,你觉得我可以把迩周交给下面的哪个人?”
周译添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片乌合之众,又回过头:“那云山家族呢?”
“有你。”辰弥谢尔将目光移到人群上:“有你就够了。”
后来,辰弥谢尔又让马洛兹整编城兵和协防兵军队,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东陆之心要有东陆之心的责任,而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家园抛到脑后!”
辰弥谢尔离去,众人也散去了,只有周译添,还呆滞在原地。
而此刻的周尘刚刚用完早饭,正在和小五一起看书。
他惊讶于小五对语言的敏感度,同时有担心小五的存在。
一直到郡城宫殿又信笺传来。
周期将信得内容宣读了出来后,也一动不动如同傻了一样。
反观周尘,慢慢从周期手里拿过信纸查看,就见到上面写的“使节人选为周尘”七个标红的字。
正当两个人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周译添回来了。
他打算带着周尘去往郡城宫殿求情,央求辰弥谢尔将使节人选更换成周译添。
但遭到了周尘的拒绝。
周尘看着议事桌前的周译添,他知道,无论周译添做过什么,他都是自己的父亲,且周译添是真真正正为云山家族好的人。
他做过的一切,都是这样。
云山家族不能没有周译添,而周尘不一定。
“父亲,如果此行遭遇不测……”
“不能……”
周尘听到周译添的否定后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这个人不能是你。”
“为什么,你是云山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周期有些着急的朝周尘言。
“但是我的父亲可以长生。”周尘看向周期:“父亲可以再娶妻,再生一个孩子……”
“疯了……”周译添握紧了拳头,愤怒的看着周尘:“我的妻子只有你的母亲……”
“那我的母亲是谁?”周尘忽然看向周译添。
周译添听到这个问题,怒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周尘问题的意想不到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