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心中一惊,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定了定神,道:“是吗?那太好了。”
孙务实上岸之后,嘴唇发青,身子微微颤抖,双眼中却流露出兴奋的光芒,说道:“下面有个洞口,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应该就是这里。贤侄,你能憋气不能,咱们一起游过去。”
张正犹豫道:“游过去?我水性不佳,又是大冷的天,恐怕……”
孙务实听他如此说,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我再下去一趟,探探这条水道的长短。不过贤侄,你也要有个准备,一旦我探明可以通行,咱们就一起游过去。”
张正道:“孙伯伯,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暖暖身子再下去,别冻坏了。”
孙务实看了看天色,道:“不行啊,天都快亮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一边说,捡起地上的长剑,拔剑出鞘,反身跃入水中。他第一次入水时,为了游水方便,没有带剑,这次要深入水中洞穴,说不定会有危险,是以带剑下水,以防万一。
张正经过方才的一惊之后,已决定不论包裹里是什么东西,自己都不应打开来观看。将来若有空闲,可以向孙伯伯直接询问。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孙伯伯探明水下情形之后,若邀自己一同下水,自己能不能受得住江水的寒冷。当下振臂拉肩,跺脚踢腿,活动各处关节,做在冷水中游泳的准备。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孙务实再次浮出水面,喘了几口粗气,游上岸来,说道:“水下的地道很长,一半有水,一半没水,地道的尽头也是一块大石,我推了推,很重,但能推动,事不宜迟,贤侄,快脱了衣服,随我下水吧。”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原先放在地上的衣物,那个长条包裹也和其他衣物捆在一起,绑在身上,说道:“里外的衣服肯定会湿了,到了那边再想办法烘干穿上,贤侄,你准备好了没有?”
张正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还没有脱衣,说道:“这就好了。”将外衣脱下,和其他随身之物包在一起,背在身上,说道:“孙伯伯,我心里有些不踏实,那边真是神兵门的牢狱吗?若是,一定会有看守,咱们……”
孙务实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往下再说,低声道:“你不想治内伤了?不想医胳膊了?随我来吧。”说罢,迈步走入江中,待水深及腰时,回过身来,向张正招了招手。
张正已预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刻,也做好了准备,眼看现在的局面,不下水是不可能了,只得迈步往前走,走出十几步后,双足已浸在了江水之中。
他本来以为隆冬季节,江水触及肌肤,一定钻心般疼痛,哪知双足泡在水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还有一丝清爽舒适的感觉,心情登时放松下来,喜道:“孙伯伯,这水很好啊,一点儿也不冷。”
孙务实心中不悦,我怕冷,你不怕冷,这不是当面损我吗?回头看了张正一眼,见他满面欣喜之色,不像在讥讽自己。略一思忖,已知其中的原故,登时心花怒放,暗想:“圣宝果然是好宝贝,现在他的魔道内功游荡散漫,不依经脉行走,即便如此,已有不畏寒暑之功效,一旦大功告成,真就是个神魔不坏身了。”
他心中高兴,引着张正来到江底地道的上方,说道:“就在这下面,石头我已经搬开了,一会儿你吸一口长气,大概要憋半柱香的时间,怎么样?能坚持吗?”
张正从没试过憋这么久,事已至此,只得道:“我尽量多憋一会儿好了。”
孙务实眼看着张正吸了一大口气,手臂探出,抓住张正的左腕,向下一拉,将他拉入了水中。
他方才已在地道里游了一遍,此时带着张正重游,已不需摸索试探。为了加快速度,足下喷出内力,形成一道激流,地道入口的上方白浪滚滚,如同开了锅一般。
张正不用自己划水,身子被孙务实携带着疾速向前,他知现在悔也无用,怕也无用,索性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一切都听天由命罢。
在水中游了一阵,张正的头从水中露出,呼吸了两口浑浊的空气,双足也在地面上触碰了两下。他知有水的半程即将走完,下面应该是陆地了,挺身向上一站,“砰”的一声响,额头上碰出一个小包。原来地道的高度不够,需要弯着腰前行。
孙务实小声道:“慢点儿走,不要急。”张正应了声:“是。”
二人慢慢的向前摸索,当走到地道尽头时,孙务实伸掌按住石头,缓缓加力,将大石推开一条缝隙。迎面一阵凉风吹来,张正猛吸了两口,感到心里无比的舒畅。待石缝大到勉强能过人时,张正已顾不了许多,踏上两步,微微侧身,抢先从缝隙间挤了出去。
孙务实随后出来,回手将大石推回原位,长出了一口气,一跤坐倒。
张正吓了一跳,忙伸手相扶,口中道:“孙伯伯,您怎么了?”
孙务实摇了摇头,苦笑道:“啥事也没有,就是冻的,累的,哎,真是老了,比不得当年了。”
张正道:“您不老,功力再深,身体再好的人也不能一直在冷水里泡着呀!”
孙务实喘了两口气,道:“我练的内功偏阴寒一路,寒上加寒,还真有点儿吃不消呢。”坐在地上四下里一看,能看出这是一个山谷,四周群峰耸立,若在各峰上设下看守,山谷里的人绝难逃出。
他一边看,苍白的脸上掩不住兴奋的光彩,连声道:“很好,一定是这里,找到了,找到了。”
张正道:“确实是禁锢人的好地方,可惜天太黑,这片山谷也不小,暂时还看不清哪里有人居住,哪里有造兵器的作坊。”
孙务实道:“幸亏看不清,若是咱们看清人家,人家也能看清咱们了。天快亮了,得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别刚一进来就被神兵门的人发现了。”
当下二人检点随身携带之物,确定没有遗漏之后,看好东边十余丈外的一片灌木丛,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躲进灌木丛后,二人将湿透的衣物摊开,放在近处风干,孙务实已盘膝坐好,运起功来。
张正无法运功,身上也没感觉有不适之处,趁着朦胧的月光向外观望。只见堵住地道口的大石边杂草丛生,附近成片的树木已经砍伐,心想:“要是有片树林还好,现在没遮没挡的,可是极易被人发现啊。”
旭日东升,天光大亮,山谷里的鸟儿也叽叽喳喳的鸣叫起来。张正一夜未睡,此时困意上涌,坐在那里头一低一低的打盹。
忽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似乎有人在小声说话。张正心中一惊,睡意全无,侧耳倾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道:“仙侠盟的人又来催问了,既要宝剑,又这般着急,真难伺候。”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但凡有那个本事,也不用拖这么久,交不出货了。”
先一人道:“咱们本来就没有那种本事啊,要怪就怪那帮剑奴,闲着没事跑什么?跑出去的人全死了,留下的人又都技艺不精,害得咱们二十年没造出宝刀宝剑了。”
他们一边说话,已走近了这片灌木丛,张正的心里怦怦直跳,又隐隐觉得这两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出他们究竟是谁。
那二人从张正的身边走过,一人道:“是啊,可是南宫盟主哪里知道我们的苦衷,非要咱们给他造剑,掌门人……”说到此,忽然住口,张正的心头一紧,暗想:“他怎么不说了,难道是发现我们了?”刚转过这个念头,眼前剑光一闪,孙务实晾在矮枝上的衣服被剑尖挑起,迎风招展。
衣服飞起的同时,孙务实长身而起,快如闪电般窜入自己的长袍之中,左手系袍带,右手长剑出鞘,一片剑花,撒向灌木丛外的二人。
张正隔着浓密的枝叶,但见外面剑光闪动,人影摇摇,孙务实已和对方二人交上了手。
他想孙伯伯都已经跟人家打在了一起,自己也别躲了,取过半干的外衣,披在身上,站起身来,抬头观看,只见孙务实已经打倒了一人,正向另一人展开狂攻,层层叠叠的剑光已将对方的身子牢牢裹住。
被打倒的那人中了孙务实一剑一掌,肩背上一道二尺多长的大口子,鲜血向外喷涌。
他是被孙务实凌空下击的一剑砍伤,又被其一掌击倒,明知对方武功极高,自己二人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心里已不存活命的指望。忽见张正在灌木丛中现身,面容有些熟悉,自己应该认识,却一时叫不出名字。大急之下,念头转得飞快,灵光一闪间,终于想了起来,大叫道:“张兄弟,你怎么来了?都是自己人,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