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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雪急云飞,潮弄凉月(上)

所谓‘前尘飞鸿印雪,过往有书记;千人居诸不息,万事卷中来’。

中华文明之所以上下五千年未曾断绝,最重要的一条原因,便是它的历史从未断绝。

为了明史正典,大汉帝国每隔二十年,便会着手修着一本《汉史》,用以记录帝国内政、外交、经济、军事、文化等诸多要事,大秦帝国虽然开国不到百年,但实力和国力却是与大汉只在伯仲之间,所以,大秦帝国自然也有专门记载大秦要事的书籍,名为《大秦纪要》。

在《大秦纪要》一书中,曾这样记载大秦四皇子苻文率领百兽兵临皇城一事:天昏黑、人昏沉,少主义合兽兵,叩天狼王城,三声威喝,弑母元凶携兵八百,裹挟中境者十余人,举家迎战。恰如是,地水自碧,戍卒悲吟,清角吹寒,百兽闻令而动,凶悍厮杀,三皇子群贼不敌身死,兽分而食之。余众皆降,四皇子准呈。

倚城无语正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大秦三皇子,最终死在了他的弟弟手里。

其实,思来想去,大汉帝国和大秦帝国的权力斗争,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大秦帝国的斗争要更加赤裸裸一些,但是,最终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胜者为王!

......

贾玄硕,原大汉沧州武威郡人。

贾玄硕少而颖悟,好交轻侠,曾求学沧州州牧府宣宁城,入学之初,为世族子弟所排斥,一怒之下,陟遐千里来到大秦藏风山,在这阴阳家圣地孜孜不倦二十七年,终于求得长生境界,出山辅佐君王。

刘彦三十年剪除世族的谋划,出自吕铮;

苻毅三十年鲸吞大汉的方案,便出自他贾玄硕之手。

按照常理来说,弃国之人应该品行不端才对,可现实恰恰相反,和大汉中枢‘五公十二卿’一样重要的大秦中枢‘九门九司八柱国’中,有一半人皆出自汉庭或是西域诸国的落魄寒门,这不禁让人暗暗称奇。

苻家两代人用海纳百川的伟岸胸襟和施展抱负的广阔平台,广招贤达能士,这些品行、才能双优的国士,将立国不到百年的大秦,打造成了北洲最为璀璨的明珠,可与立国五百年的大汉一同争辉。

就连汉刘彦都曾赞叹:若论胸襟,朕不如北蛮帝王!

贾玄硕出身贫苦寒门,早年的穷困潦倒磨炼了他的心智,练就了一副铁骨铮铮,也让他的性格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在大秦朝堂里,贾玄硕从不结党,与咱们华兴郡的那位记事掾曹治如出一辙。这次之所以爽快的答应,完全是根据自己的一断一缘。

一年前,贾玄硕忙中取闲,依据几年来撒在天下各国的鹰眼卫密报,辅以推演大势,得出结论:若汉帝刘彦继续剪除世族、振兴王业,大汉帝国恐怕会愈发强盛,加上汉朝底蕴深厚、人才济济,陛下饮马长江的心愿,恐怕需要大秦三代人的不懈努力方可完成,且下一代君主,必须智计卓绝、有心攻汉,绝不能是大皇子那般的莽撞武夫。

这个设想,贾玄硕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而基于这种观点,贾玄硕开始冷静旁观,仔细观察苻毅四位皇子的行为举止和处事风格,最后,经过谨慎思考,他选中了苻文。

那时的贾玄硕,心中还只是初步选定了苻文,当贾真真带着刘懿难逃大汉时,贾玄硕当晚彻夜未眠,他反思思索,最后心中定计:只要苻文能活着回到大秦疆土,他贾玄硕从此便奉苻文为主,誓死扶持。

为了帝国的明天,贾玄硕违背了自己‘不结党、不营私’的人生信条。

于是,在探得苻文北归之后,贾玄硕即刻推演天气,并命麾下亲信暗中为苻文通风报信,详细告知了苻文返回天狼城的时间、时机和行止,为苻文造势,继而帮苻文赢得军心和民心。

而机缘巧合的是,贾玄硕不仅同苻文亡师贾真真师出同门,而且还是表兄弟。于君于臣,于情于理,苻毅在城头令贾玄硕做苻文老师的时候,贾玄硕没有不答应苻毅命令的理由。

天下从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实上,贾玄硕做的这些,都在苻毅眼里。

......

苻文和贾玄硕第一次正式会面交谈,苻文正在院内兀自发呆,一双灰色眸子里黯淡无光,细看之下,给人一种淡泊名利之感。

“四皇子,大仇,报了?”贾玄硕笑呵呵地坐在苻文身边,今日来此,他要借自己的三寸之舌,让这块璞玉莹光再现。

苻文虽然心情不佳,但却不傻,甚至十分精明。他深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位天子宠臣既然肯无缘无故地出手帮助自己,那么,待事成之后,他一定会登门索要报酬,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也是贾玄硕应得的。

在贾玄硕面前,苻文并没有提及前日襄助之恩,反而淡漠问道,“先生有何见教?”

贾玄硕心中一喜,不禁心中暗叹:庙堂之中,只谈取舍,不谈恩情,这样的君王,虽然薄情寡义,但却理智清醒,此乃天下之福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随后,贾玄硕故作淡定,对前日里襄助之情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谈,轻声道,“四皇子,微臣既然做了你的大师傅,自是来尽些人事。于公于私,这一趟,我都应该来的。”

“哦?还有于私?”苻文灰眸一转,来了兴趣,问道,“难道先生与我母亲颇有渊源?”

贾玄硕如实答道,“周良人风神高迈,见者皆敬之,臣虽仰慕周良人高风亮节,可却与周良人并无深交。”

苻文立刻兴致索然,歪在一旁,俯仰自得,心游太玄。

两人无话,庭中顿时清冷,一阵暖风吹过,让有些闷沉的小院子多了些活气。

贾玄硕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怭怭提起苻文,借风而起,两人便坐在了房顶上,随后,贾玄硕轻笑道,“贾真真是我兄弟。”

苻文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心中瞬间释然:自己和母亲同贾玄硕素无往来,贾玄硕却在紧要关头助我一臂之力,个中缘由自己始终没有想通,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被贾玄硕随口提点,竟然豁然开朗了。

看着眼前这位手握重权的宠臣,苻文心中感慨,他突然想起了师傅贾真真决死前说的那句话:若想做帝王,需拉拢帮手、收敛能人,莫以心情论事情。

一个大胆的预测,在苻文心底扩散开来:这位贾玄硕,难道要效仿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之举,用身家赌自己的前途?

苻文表情做呆滞状,内心却快速盘算:自己既然选择了回来,那么便已经做好了争夺帝位的准备,可这条路血腥、残酷、无情,仅凭借自己之力,恐怕无法走到最后。贾玄硕是父皇宠臣,又英才翩翩,如果能将他揽入自己麾下,那么,大业则可期。

于是,苻文侧过了头,看着远方的鼓楼和庙宇,陷入了沉思,他的脸上表情变化无常,时而勇毅,时而严肃,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良久,苻文轻轻一叹,看向贾玄硕,对贾玄硕道,“师傅因我而死,先生定以为很不值吧!”

“你看那八纮之外的蝉,临死了也不忘吐出最后一缕丝。我那兄弟临死前护下了你,也不枉此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贾真真的一番心意!”贾玄硕情思上涌,轻笑道,“你那兽兵兽将咬死了三皇子,你师父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未等苻文回话,贾玄硕话锋一转,道,“天家忧尽万家仇,万邦欣欣亦可犹。四皇子今朝归来,便已经做好了殊死搏杀的准备了吧?”

苻文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贾玄硕道,“要知道,不到最后一刻,所有参与这场围猎的猎人和猎物,都是生死未定之数。四皇子,您前路漫漫呐!”

苻文仍然看着远方,道,“我知先生深意,奈何我根基浅薄,只能因时而动,待时而发。”

贾玄硕觉得苻文有些保守,立即侧身劝阻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四皇子还需....。”

未等贾玄硕说完,苻文转头按住贾玄硕的手,与其含情对视,直插主题,“贾师傅,既然父王命我拜你为师,那么,你会是我的‘良时’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苻文的招揽之意,昭然若揭!

贾玄硕一愣,旋即自嘲一笑,看来自作多情、自作聪明的人,是自己啊!

一年背井离乡,刚满十岁的苻文懂得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回到王庭之后,重获新生的他又懂得了‘渡己不如渡人’的真意。

苻文和贾玄硕,以师徒的名分,结为同盟,从这天起,苻文作为四皇子党,正式登上了大秦帝国的庙堂之上,开始了与大皇子、二皇子的博弈。

在母亲周良人的一些故人和新拜的大师傅贾玄硕的全力支持下,除八柱国外,苻文近乎全盘接手了三皇子苻昂在朝中的文武势力,他这老爹还顺路帮了他一把,将苻昂的娘家人全部罢免了官职,为苻文解决了后顾之忧。

若抛开情字,苻文这一趟大汉之行,可谓赚了个衣满钵满。

今夏之后,四皇党已经成为朝中不可忽视的一大派系,虽然它的主人可能暂时还不是苻文。

不过,少年豪情,奔涌势头正盛,驰而不息,人皆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