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也没有和白瑾说太多。
只说了同门,没说到底是何师门。
但总之,师叔侄两个天选者没有打起来。
也没有向白瑾透露那“纹身”是什么东西。
但白瑾可以偷听啊。
凭借着体系代差,他完全可以做到偷窥而不被发现。
所以,在他们俩被领着进村子里安置一处住处之后,当苍一声不哼地离开时,白瑾悄悄跟了上去。
不会被发现哒。
跟踪了一会儿,苍走出村子,踏进旁边的小草场。
然后见到他师叔。
曾重进独自一人在那饲喂着马——那些大约是战马,白瑾也不太懂,可能是汗血宝马什么的?
苍走了上去,毫不客气地踹了老爷子一脚。
“还是孤家寡人的?”
“臭小子还说我呢。”曾重进一瞪眼,“你不还是三十多了还不成家。”
鄙夷地扫视苍的身躯。
“还驻颜,黄毛小子似的也不害躁。”
“哼,我还年轻,不像你,人都快八十了,以后走不动了没人养咯,哪天摔死了都活该。”
“就知道你小子嘴里没几句好话。”
曾重进翻了个白眼,从纳物袋里掏出一杆烟枪。
“我有徒弟了,你刚也见到了。”
苍皱了皱眉头:“刚才那个找我们的?”
“嗯。”
藏在暗处的白瑾意识到他们在说谁了——就是那个给白瑾俩说明大致情况的,那是个面相二三十岁的青年,二阶修为,老爷子走开时骑兵似乎就是他带着。
苍大概也是想起来了,眉头舒展,低声嘀咕一声。
“那还差不多。”
“不聊我了。”曾重进在栅栏上敲了敲烟枪,“你呢?那个逸海什么回事?”
问的是白瑾。
“散修,偶然碰上的。”
“又是个驻颜的?”
“嗯。”说起此事时,苍多补充了一句,“就是单纯的驻颜。”
这也是白瑾的解释,世人驻颜最常见的理由。
青春常驻嘛,谁不喜欢呢。
只是男性像苍这样把容貌固定在十四十五岁少年模样的着实罕见就是了。
白瑾面相十七十八那样,苍和曾重进都能接受他的说法。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曾重进挑起烟杆深吸一口,吹出浓浓白烟,白烟又画成旁边马儿的模样。
马儿好奇地拱了拱,结果一碰就散,惊得马儿逃开了。
曾重进乐呵呵地看着马儿两步一回头的样子,忽然咳嗽几声,苍的眉头微蹙。
“喂,老东西。”
“干嘛臭小子。”
“你为什么会被选中?”
“废话,我有想做的事。”
“就问你呢。”苍不耐烦地踢踢脚,但这次没落到他师叔身上。
“一把年纪了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强烈到被选中。”
“没什么。”曾重进撇撇嘴,“和以前一样,想振兴师门罢了。”
“哼。”
“我可不像你个臭小子,掌门说不做就不做了,逃出去到处游荡。”
白瑾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苍以前在师门是被指定了继承掌门位置的,结果跑掉了。
“我过得比你们好。”
这句话,曾重进没有反驳,他面色低沉了稍稍,拿烟枪的手轻放在栅栏上。
“现在我有更想做的事。”
“嗯?”
“还记不记得蓝良?”
“蓝师兄?肯定记得啊,二师叔唯一的徒弟嘛。”
说着,苍回头往小村的方向看了看。
“说来也没见到他,二师叔去了之后,蓝师兄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死了。”
曾重进冷不丁地说出一个沉重的事实,苍轻挑的神色渐渐凝固。
“……什么意思?”
“我说,死了,跟他师父在下面团聚了。”
曾重进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另一只手不自觉间已然牢牢抓住了栅栏。
“去年九月份的事。”
苍的表情已然冷了下来,去年,辛末年,九月份,死亡。
他也好,藏在暗处的白瑾也好,都反应过来什么回事了。
“极东人?”
“嗯。”曾重进点头,这一声回应中,不知带了多少思念以及……愤怒。
“所以我现在只想把极东人杀干净,一个不留。”
苍转身,看着草场上的那些战马,回忆起方才它们披甲的模样。
“所以,刚才那些,真的是玄甲?”
“嗯。”
“这可是宗门的不传之秘。”
虽说话语像是谴责,可苍的脸色并无变化,还是像刚才一样,一张扑克脸。
“切。”
曾重进不屑地说道:
“我可不管什么不传的,况且现在我才是掌门。”
“随你。”苍可不想管,“反正我早就被逐出器宗了。”
原来苍的师门叫做“器宗”,听起来就是锻器的。
白瑾好像在历史书上见过,一个在古时辉煌过的宗门,大顺建朝就渐渐没了声息。
没想到,大顺亡了整整二十年后的132年,器宗仍然存在。
史书可在两百年前就没了他们的记载。
有意思。
也难怪苍造东西本领这么强了,宗门传下的锻器技巧加上新的科学思想吗。
“不说我了。”
曾重进不耐烦地摆摆手,却没留意到栅栏已被他按出一道深深的指痕。
“你呢?你小子又怎么被选中了?别告诉我,你还在追寻什么真理。”
然而,是的,白瑾就很清楚,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苍也点头。
“嗯。”
曾重进抬起烟枪就往灰发少年脑袋敲去,被躲开了。
“你真的是脑子有坑。”
老爷子叫骂着:“当年大师兄就不该带着你往西洋那边奔,他自己没事,你这个小的倒是学了满脑子歪理。”
“才不是歪理。”
苍极力反驳:“是科学,scientin。”
“我塞你一脸草就有。”
“哼,迂腐。”苍不屑地说道:“有本事你告诉我灵气的起源?”
曾重进顿时吹胡子瞪眼的:“灵气乃是天地之生机!祖师爷都是这么说的!整个修炼界都是这么说的!”
“祖师爷那时候有火枪吗?你自己不还拿着洋人的火枪打仗?!”
“我……你……”
曾重进气急了,指着他叛逆的师侄,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还不够,苍还要补刀呢。
“不说洋人的火枪,玄甲呢?今天的玄甲,和祖师爷一千多年前那会儿一样吗?你自己不也改良了玄甲吗?”
“臭小子,你……”曾重进涨红了脸,抬起烟枪就要敲。
“真是臭小子!”
苍可不会站着挨打,一边躲开一边补刀。
“哼,是你迂腐不通。创新又没有错,我只不过是察微入细,盼着寻找天地之理罢了,洋人不也这么做的吗?!”
“洋人洋人洋人。”曾重进气得拿烟枪指着苍,“天天说洋人干甚?”
“师夷长技以制夷,有错?”
“你……”
老爷子的话语又卡住了,大手一挥,头都不回地去追马了。
“我可不管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