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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为出狱了。

她没想到来省城女子监狱接她的,是东行云。

这是唯一来接她出狱的人。

东行云没穿警服,见她从小铁门里走出来,从车上跳下来,挥挥手。

夏无为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抬头看了看自由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步步走向东行云。

东行云似笑非笑看着她,“行啊你,十年了,在里面倒比我还显年轻!”

夏无为不说话,微眯着眼睛,看着东行云。

“呵,不想上我的车?”东行云又坐进车子,“不上也行,你手机估计也不能用了,那就走路去高铁站买票吧,怎么着半夜也回滨城了,别忘了明天去社区报个到啊!”

夏无为朝四下又看了一圈。这十年来,爸爸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妈妈每年在她生日时,会来看她一次,每次都哭。

她毫不犹豫,在东行云发动车子之前,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

“脸没怎么变,性子倒是变了。”东行云啧啧两声,这要放在以前,夏无为是绝对不会上车的。

车子开出一百公里,夏无为依然一语不发。

在服务区,两人下车吃午饭。

夏无为直接走进肯德基,点了一个鱼堡,一个鸡肉卷,一杯冰可乐,还有鸡块和薯条。

东行云也点了一个汉堡一杯咖啡,一起结了帐。

看着夏无为规规矩矩地坐着,双腿并拢,双腋收拢,像个鹌鹑一样听话,东行云心里有些难受。她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显年轻了,是你在里面作息规律,又吃不到垃圾食品的缘故吧!”

夏无为立刻停止咀嚼,死死盯着东行云,直到她再也笑不下去。

“无为,你在怨恨我是吗?是,当年是我举报的你俩。”东行云抓了抓短发,“但是!你能不能搞清楚,是你犯错在先,无论是职责所在,还是仅仅是公民,我都有责任制止你的犯罪行为!”

夏无为眼圈忽然红了,“我做什么了我?我不过是帮了他几个小忙,反正又没有给国家造成什么实质损失!”

“你白做了十年牢你!你知道吗你只要有这个行为,就已经构成了间谍罪!还小忙?你还试图带他进入军事地带,你知道如果他成功了后果有多严重吗?你居然到今天还不知悔改!我看判你十年都是轻了!”东行云一拍桌子,肯德基里为数不多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夏无为脸色通红,眼泪掉下来。

东行云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夏无为,我不欠你什么!你出狱,她们都不记得,记得也没人来接你!只有我!只有我来接你!如果你不想再认我这个朋友,送你回了家,我们就一拍两散!”

夏无为大口咬着汉堡,拼命嚼着,像是要咬死谁一般,将托盘上的食物都吃了个干净。

就在东行云以为她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夏无为将包装盒和用过的面巾纸都放到托盘里,双手放到身体两侧,有些迷茫地问了一句,“邱鹿鸣过得怎么样?”

东行云深深地看着她,“鹿鸣过得很好。夫妻和睦,她家老三都两周岁了。”

“老三?”夏无为吃惊地脱口问出。

“嗯,这两口子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高龄产妇硬是生了仨儿子。鹿鸣想要个女儿,四十岁上,怀了老三,刚怀上不久她就闹心,说完了完了又是儿子,又舍不得打掉,硬着头皮生了下来,现在他们家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一个个淘得跟活驴似的......”

东行云说起这些,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像在说自己的儿子。“她家老大叫苏嘉上,是苏毅鸿取的,取义天天向上,这小子可有大哥样儿了!老二叫苏嘉止,在“上”字上添了一笔,意思是到此为止不生了,老三叫苏嘉正,在老二名字上又添一笔。哈哈哈笑死我了简直!”

“三个孩子了......”夏无为喃喃说。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无为,你大概要适应一阵子。”

夏无为苦笑。

闺蜜五人,自小一起长大,她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好的,无论是家境容貌,还是成绩才艺,其余四个谁也比不过她。

她自小最不喜与人雷同,上学时最痛恨的就是要穿校服,千百人穿得一模一样,简直是个笑话!她到外面找了裁缝铺,把校服裤子改成了体型裤。等大家纷纷效仿也改瘦了裤子,她又将裤子放开了,收紧裤腿配着靴子穿......

高三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保送,她却忽然改了主意,放弃保送参加艺考最后考了美院,让她的班主任痛心不已。

美院毕业后,她偏不急着就业,倒先去周游世界一圈,玩了一年多回来,仍不上班,有兴趣就画几幅插画赚两个钱,没兴趣就啃老。

同时,交各种男朋友。

她在闺蜜中是有天然优越感的,她很愿意照顾周小年和邱鹿鸣,周小年家境不好,她就在财物上帮助她,邱鹿鸣没什么主见,她就在精神上支持她。

邱鹿鸣第一次不听她的建议,是和苏毅鸿结婚。她觉得苏毅鸿并不适合邱鹿鸣,劝她另寻他人。但邱鹿鸣一反常态,坚持要和苏毅鸿结婚,几人轮番劝阻也没劝住她。

随后的日子,邱鹿鸣更是变了,不再事事依赖她,也不再言听计从了。

“无为,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不该试图介入鹿鸣的家庭!”东行云忽然来了一句。

“呵,你怕我回来后,又去勾引苏毅鸿对吗?”夏无为轻蔑地一笑。

“无为,我了解你,你并不是多么喜欢那个苏毅鸿,你只是觉得鹿鸣配不上那么优秀的男人,而你才是能配得上他的人!对吗?”

夏无为瞬间瞪大眼睛,又垂下眼皮,“我还配得上谁啊。”她忽然一笑,“行云,你知道吗,我踩着缝纫机的时候就想:说不定这件警服就碰巧发给东行云那个该死的家伙了!”

又继续说:“我最初是踩缝纫机,后来发挥我的美术功底,又开始打板,管教说我出去可以找个服装厂的工作,哈哈哈!”

她心底清楚,的确如东行云所说,并没有多么喜欢苏毅鸿,只是恼恨一无是处的邱鹿鸣居然可以碰到这么优质的男人。

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受勾引,还严词警告她远离邱鹿鸣。

现在回想,十年前她如同着了魔,非要啃下苏毅鸿这个硬骨头不可,做了很多可笑的事情。最后实在拿不下,她甚至宁可毁掉他,不惜帮助李泰民做事,也要让邱鹿鸣的家庭受到影响。

她低下头,心底不是不惭愧的。

“行云,我那些年太过顺利了。”

“是的,你从小就觉得,一切最好的,都应该是你的,我们五个当中,就只能你最出色!现在生活让你跌了个大跟头,头破血流,怎么样,疼吧?疼就记住了,不要再犯!”东行云厉声说完,又缓和了一些语气,“好在,你只有四十二岁,一切都来得及。”

“来得及吗,你们还会和我做朋友吗。”夏无为嗤笑。

“我能来接你,就还当你是朋友,春子和小年不知道,她们都有的心有余悸。至于鹿鸣,肯定是不会的了,这女人心眼小得跟针鼻儿似的,尤其是事关她男人。你知道吗她那个堂姐,外企那个,嘚嘚瑟瑟一直觊觎她男人,结果被她当着一大家子打了俩耳刮子,这都多少年了,依然没有来往。”

“谁稀罕跟她做朋友!”夏无为站起来,走了出去。

从开着空调的肯德基走到室外,只觉被热浪猛地包围,夏无为像是被使了定身法,猛地站住了,又打了个激灵,慢慢走进了热浪中。

东行云默默跟在夏无为的身后,她不确定这个昔日闺蜜今后会如何生活,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才是让她痛苦的。

——她入狱的第一年,父亲就心梗去世了,而就在她即将出狱的前三个月,母亲终于没有熬过肺癌的折磨,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