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茫然无措。
此时正赶上一波债主出了门,看着叶家这四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老者摇摇头,叹息道:“姜家终究是姜家,哪怕是一介女流也不是平庸之辈。叶家也是被猪油蒙了眼睛,把这样的女人往门外推。”
“你说什么!”叶母惊骇的问:“你给我说清楚!”
那老者冷哼:“你还当自己是首富叶家的老夫人呢?来啊,掌嘴!”
旁边几个小厮过来就要打,叶父过来护着,还是被打了一顿。等开始求饶了,才离开。
叶母看着叶清源和畅浅,忍不住问道:“儿啊,你怎么不来护着为娘!畅浅,我拼死也待你不薄。”
畅浅躲了一下,解释着:“我怀着叶家骨肉,怕出了闪失。”
叶清源却像是呆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作孽啊!自作孽啊!”叶父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忽然仰天大笑,随后气急攻心,翻个白眼倒下去。
“老头子!老头子!”这时候一摸鼻息,已经死了。
叶清源像是猛地惊醒一样,忽然放声大哭,绝望悔恨痛苦百感交集,泪水如潮涌一般无法抑制,近乎崩溃。
“儿子,儿子,咱们现在就去跟那女人,不,给我的好儿媳道歉。她心地善良,会原谅咱们的。”叶母还不死心。
叶清源推开叶母,恨道:“母亲,已经晚了。当初,当初您为什么劝我纳妾啊!”
“我,我......”羞愤难当的叶母看着这家,忽然癫狂起来,然后一头撞到墙上,当即气绝。
畅浅慌了:“夫君,咱们怎么办?”
叶清源看着父母的尸体,一阵痛苦:“我们逃吧,要不然债主越来越多。走,我们走,先离开河阳城。”
畅浅含泪点头:“只能如此了。没想到那贱女人真的这么狠毒!”
叶家老爷和老夫人暴毙,叶清源和畅浅逃离,不知去向。
不过是一夜之间,显赫一时的叶家垮塌,家破人亡。
为了躲债,叶清源带着畅浅出了河阳城。
河阳城之下管辖了几个县,于是二人就跑到了河阳城下辖的正阳县。
天黑不能出门,所以两个人典当了随身的玉佩珠宝,才换来了落脚之地。
可吃饭又是一个问题,更何况畅浅还在怀孕。百无一用是书生,叶清源只能在街头替人写信,勉强度日。
但由奢入俭难,平日里在府中吃的锦衣玉食都有些厌倦,更别说正阳县这种偏乡僻壤,更是忍饥挨饿,潦倒度日。
畅浅原本还在忍耐,幻想着东山再起。可是看着叶清源没有了往日的锐意,只剩下昏沉度日的态度,心中丧失了希望。
这一日,叶清源生意开张,好不容易赚了一点钱。于是买了一个朱钗回来,送给了畅浅。
叶清源说道:“夫人,这朱钗送你。我攒了好久的钱。”
“多谢相公。”畅浅看着手里的朱钗,内心嫌弃。莫说曾经在府中,就算在城北的青楼当花魁的时候,用的最差的东西,也比这朱钗贵几百倍。
穷苦日子真的是难过。畅浅虽然是妓子出身,但也是好生伺候的小娇娘。这样的生活不属于她。
这日子真的是一日也过不下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在青楼卖呢。
念头到了这,有些野心可就按捺不住了。
当晚睡下后,畅浅摸了摸小腹。孩子已经几个月了,肚子已经有了形状。这样可不好,耽误事。
第二天,叶清源又出门去赚钱。
畅浅看叶清源走远,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出了门把昨天那朱钗给卖了,随后拿着钱请来了一个稳婆。
稳婆看着畅浅的肚子说道:“我的姑奶奶呦,孩子不到岁数呢,您这是做什么?”
“这孩子我不要了,你帮我提前接生吧。”
“那孩子可就死了。”
“死就死了,我没事就行了。”畅浅拿出钱:“干不干?”
稳婆摆手:“这是缺大德的事情,老婆子我可不做。回头你家相公来砸我家门。”
“我不想和他过了,生下来我就跑。”畅浅说道:“我听说这样不足月的孩子都还没成型,强行生下来之后,也可以自己活动?”
稳婆摇摇头:“当然不可能,除非喝一碗化胎水。”
畅浅又拿出了自己的一些首饰:“我知道你会,所以才找你。快帮我打掉孩子。”
“有损阴德,这事我不干。”稳婆仍然拒绝,转头就要走。结果一开门却看到了一个壮汉。
这壮汉是隔壁放养的羊倌,畅浅过不惯苦日子想吃肉,所以就偷偷勾搭了这羊倌。每次叶清源离家之后,畅浅就和这壮汉欢愉一番,过后还能吃肉。
每次欢愉之时,畅浅心中就愤愤不平。当年在青楼中想和她如此欢愉,可是要一掷千金。
可现在自己的一夜春色,却只值一碗羊肉。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甘心,越是对叶清源充满愤恨。
在她看来,叶清源比姜黎寐还可恨。要是当初干净利落的在府中下毒,直接毒死姜黎寐,什么事都没有了。
偏偏叶清源还要在乎什么名声,畏手畏脚不敢下毒,比她这青楼的妓子还想立牌坊。
最后只敢找了什么高人,在姜家老宅里用手段。结果闹了半天,那所谓的高人却死在叶家前面了,可笑。
畅浅此时对着壮汉撒娇:“你看这稳婆不知好歹,不愿意帮我,那我没办法和你私奔了。”
这壮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菜刀,怒气冲冲威胁稳婆:“帮她堕!否则砍死你!”
稳婆吓坏了,无奈之下只能煮了一碗化胎水,畅浅喝下去之后,稳婆又帮畅浅打了孩子。
最后生下来的,是一个畸形的小孩子,已经变成黑紫色了,有些恐怖。
畅浅嫌弃的躲开,带着收拾好的金银细软和壮汉私奔。稳婆也是连忙逃离,转头就报官了。
等叶清源回到家里,却发现家中已经来官差。
他踉跄的走进屋中,看到了床上骇人的孩子尸体,知道了畅浅私奔的消息,吐了几口血,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最后叶清源失魂落魄的回到河阳城,在姜家门口长跪不起。
而另一边,畅浅和情夫逃到了一半,却不曾想情夫竟然是欠了赌债,把她直接卖给了赌场还债。
在小黑屋里关了一夜,转天就被赌场的人押送河阳城,准备再次卖掉。畅浅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讨好新的买主,说不定就能再次成为宠妾。
但是中途经过平安山,却遇见了平安山的匪徒。
“来者留步,否则留命。在下报号小邪神,平安山四当家。”小邪神拿着刀站在路中央。
“达摩老祖威武!不是外人,我们懂规矩。”赌场的人连忙要掏过路钱。现在谁都知道,平安山上最可怕的,就是这个新晋四当家,就是个疯子。
小邪神说道:“这次我不要钱,要那个女人。开个价吧。”
赌场的人懵了:“这个女人啊,好说,直接送给兄弟了。”
“你当我土匪啊!”小邪神说道:“开个价,我要买!”
赌场的人无语,你不就是土匪嘛。不过开口却客气:“如果想给的话,那就给一两银子,算交个朋友。”
“行。”小邪神丢出一两银子。
随后赌场的人离开,只剩下被绑住的畅浅。畅浅感觉自己可能转运了,对小邪神抛了一个媚眼,娇滴滴的说道:“奴家多谢英雄大恩!”
小邪神却扛着刀笑道:“姜家主想知道你到底值什么价。但是我买你只用了一两。你看,你只值一两银子。哈哈,够贱的。”
畅浅惊呆了,吓得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让我见姜黎寐一面!饶了我吧。看在我们曾经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
小邪神可不管这些,对着身后的土匪们说道:“兄弟们,平安山上都闲出屁了。现在可以开荤了!”
众人哈哈大笑,围着靠近了畅浅。畅浅被土匪强行拖进草丛中,开始凄厉大喊。
数日后,姜家。
杏雨走到正堂,伏在姜黎寐耳边轻轻说着。
“小邪神让人递了话,说畅浅那贱人在平安山被辱了三天,受尽折磨而死了。”
姜黎寐优雅的抿了抿手里的清茶,淡淡问道:“叶清源还在门口跪着呢?”
杏雨点点头:“是,这几日长跪不起,风吹日晒也不动。只是夜晚天黑有宵禁,才躲到破庙里。可次日天一亮就又来了。要不然把他赶走吧,天天这样成什么样子。还是说......”
姜黎寐淡然道:“你想多了,我对他早已心如死灰不复温。只不过年少懵懂时终究留过情,所以不想要他的命。他既然愿意跪,那就跪着吧。跪到他死。”
杏雨这才松了口气。她知道姜黎寐的脾气,既然不原谅,那就永远不原谅。
姜黎寐又低了眉眼,也曾在某时一觉醒来,想起初见时的一眼惊鸿。
只不过现如今,这一切都如同入春时的最后一场雪,还没等落地就融化的一干二净。
终是繁华落尽琴音散,悄然无声一场空,了无痕迹。
执念消解的这一刻,远在神功戏班的顾尊感觉到心花凭空成长了几分。
原本是花骨朵的第一朵心花,在收割了姜家父女二人的执念之后,已经有了要开花的趋势。
连带着顾尊的底蕴也越发浑厚。
而姜府之中,姜黎寐似有所感,转念间心头也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
“小姐笑什么?”杏雨好奇的问。
放下手里的茶,姜黎寐说道:“没什么。对了,顾公子一直没再来过了。”
杏雨点点头:“是啊,姜家重新成了河阳城首富,每日想拜见小姐的人数不胜数,都是想套近乎的墙头草。只有顾公子,自从洗宅之后就没有再来过,这次竟然连声恭喜都没有。”
“顾公子是高人,自然不喜这些。他要是真的来恭喜,我都是有些瞧不起了。”
姜黎寐抿抿嘴:“今早闲来无事,亲手做了些点心。太久没做了,有些生疏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杏雨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还是跟着说道:“是啊,小姐现在扬眉吐气了。之前可都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姜黎寐点点头:“备轿,我去拜访顾公子。空着手去不太好,就带着我做的点心当礼物吧。”
杏雨恍然,忍着笑意连连答应:“是,小姐。”
一刻钟后,姜家正门大开。
几个家丁护院先行,簇拥着后面的豪华大轿缓缓出门。
叶清源看到轿子,连忙起身过去扒窗户,苦苦哀求着原谅:“黎寐,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黎寐,我还是喜欢你的,当初是魔障了。你也是喜欢我的吧,黎寐!黎寐!”
“哪里的泼皮,还敢惊扰我家小姐!”
一个家丁猛地推开,叶清源跌倒在地上也不忘哀求,好似是痛彻心扉一般的悔恨。
“天色不错,倒是适合游玩踏青。”
轿子中的姜黎寐浅笑着,怀中护着装点心的食盒。
至于外面的喧闹,好像隔着天涯外一般,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
一去残冬晓日红,三杯泪酒奠苍穹。鸡肠曲曲今何在?
始信人间报应灵!
在姜黎寐这份执念了结的那一刻,顾尊也悟了。
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世间冥冥之中存在的道路,每一条都是修行大道。
道家、佛家、儒家......妖、魔、鬼、怪等等,这是前人曾经走过的路,有长有短,此消彼长。
而顾尊却不站在任何的一条路上,他的面前是一片空冥苍茫,而回头望去,身后才是踏出的路。
“心花,是崭新的一条路。原来如此。”
顾尊理解了当日柳芷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修行的境界了,因为对他来说,确实没有用。
悟道红尘中,超脱青冥里。
所谓天命,不过是莫须有的束缚。真路,只在自己脚下。
顾尊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只是堪堪入门,现在则是真正意义的跨出了第一步。
冥冥之中有所感悟,顾尊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既然在我之前,世间从未有此道,那我便为此道命名。从此以后,我便是此道之道主。”
顾尊沉思片刻,说道:“我以心花为契机,寻找在自己的道路。心花以执念为养分,天下之人皆有执念。我便是以撩动执念而行。”
“撩人者渣婊,撩君者祸国,撩仙者心魔。那么撩仙子者......我乃红尘仙,以撩动执念为存,此道称执!”
“执家术法,便是我所创始。我顾尊便是执道道主。”
其实称“撩”更为合适,但顾尊觉得这样有些不雅,还是“执”稳妥一些。
下一刻,顾尊感觉天地似乎有所呼应。
立道者,为大宏愿。天地间多了一条路,三千大道也多了一道。心花亦有所感,瞬间得到了一股海量愿力。
于是,第二个花骨朵出现。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逐无涯,乐此不疲。
“以宏愿为生,所以这第二朵花,我便命名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尊感觉到第二朵心花,内心很是满意。
这朵心花和第一朵不一样,第一朵花有“通感移觉”的能力,但这第二朵目前并没有附带什么能力。
不过这无伤大雅,因为这第二朵花正式确立了顾尊所修行的道路。如果说之前的顾尊还是一个不知前路的迷途者,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当然了,比起称尊级别的道家、佛家、儒家等等大道,顾尊的执道不过是微末的小草。简直像是鲲鹏与蜉蝣一般的差别。
柳芷弥曾经跟顾尊说过,这世间修行的拘束很少,所以一些有自己理解的修行者想独创一道,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但是想让自己一道发扬光大,成为天地正统,才是难上加难。
有很多人创立一道,但根本推演不下去,最后只能弃了自己的道。结果要么拜圣儒家,要么遁入道门,要么皈依佛门。
所以创道不难,衍道难。一旦失败,一切努力付之东流。因此敢创道者,无一不是对自己有十分自信的天之骄子。即使这样,失败者也众多。
顾尊如果不是手握心花执念之道,也不会创道。这一切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本来他心中其实是偏向道门的。
“各大体系的细分名称都不同,我这一道嘛......”
顾尊忽然有了恶趣味:“没有初期和中期,入门直接就叫后期。然后再提升,依次是后期圆满,后期大圆满,后期大圆满巅峰,后期大圆满绝巅,后期大圆满绝巅至高,后期大圆满绝巅至高超脱,半步新境界......”
当然了,这只是玩笑话。
在解决了姜家的事情之后,姜老太爷没有了执念,最后散去。而作为谢礼,那道风水术已经到了顾尊的手里。
三仙归洞,风水术。
从姜家得到了这两道术法,倒是意外之喜。只不过对于顾尊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
不过在顾尊斗法除掉卢植离的时候,他倒是从卢植离的梦境世界中,靠着心花的“通感”之能,窃取了三道术法。
第一道便是造畜之术,因为过于缺德,所以顾尊直接抛之脑后了。
第二道则是卢植离使出的拉人入梦的术法,这一道术法对顾尊的用处不大,但是启发很大。此术让他对第一朵心花的操控更加如火纯青,很是不错。
最后一道,乃“五鬼搬运术”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