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黎叔还在往傻根这边挪。
他装的是老头,腿脚不利落。
挪到傻根座位附近时,黎叔看了看傻根,又看了看周强。
傻根好奇看着黎叔。
同时,周强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装模作样的黎叔。
黎叔感觉心里一寒。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莽汉会不会也当我是小偷?找乘警抓我?”黎叔对周强的印象是鲁莽,一言不合就动手。
“我不能被抓!”
“不行,我要远离这个人。”
黎叔刚要走。
傻根开口了,“大爷,坐这儿吧?”
“这个...?”黎叔有些迟疑。
他看了看傻根,傻根一脸关心的样子。
又看了看周强,周强还是表情古怪,似笑非笑。
黎叔感觉被周强看透了,心里又是一寒:“不,不用了,我去后面。”
“大爷,你就坐这儿吧。你腿脚不利落,我们这儿宽敞。”傻根站起来扶住黎叔。
“这...”黎叔下意识往傻根的挎肩包靠了靠。这是作为一个贼的本能。那里有六万块钱,对贼有很大的吸引力。
黎叔手痒痒了,本能想搂草打兔子,顺手捞一把。
不过,他没有动手,因为周围的人,都看着呢。
忽然,黎叔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顺着视线,黎叔又看到了周强似笑非笑的表情。
黎叔眼神里出现一个画面:他被周强一把按住,然后周强大喊大叫“抓贼啦!快叫乘警!”
黎叔手一颤,“不用了,小后生,谢谢你。”
“老头,你不坐在他边上了?”指着傻根,周强突然开口了。
“不坐了。”黎叔摇摇头,挣脱傻根,刚想继续往后挪。
突然车厢摇晃一下,发车了,黎叔似乎没站稳,一屁股坐在王薄身边。
“不好意思,我腿脚不好。”黎叔跟王薄解释一句。
“腿脚不好啊?”王薄站起来,一把拉起黎叔,“来,我扶着你去后面。”
王薄扶住黎叔,推搡着去了后面。
不等黎叔走远,周强对傻根说:“傻根,你之前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你身上有钱。
你看,这下好了,已经来了两伙贼了。”
“两伙贼?”
“对,刚才的男女老师,还有这个老头,他们都是贼,还不是一伙儿的。说不定啊,还有贼在附近盯着你呢。”周强四处看看,看到了小偷团伙的其他人,还看到了其他的小偷。
这辆火车上,不仅有王薄、王丽、黎叔小偷团伙这些外来的贼,还有混迹当地的小偷。
傻根的钱,被很多小偷盯上了。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那些小偷都远离了傻根和周强。
“有那么多贼?”傻根有些不信。
“呵呵。”周强冷笑一声,不说话了,从包里拿出一大包手撕牛肉,一壶酒,还有其他吃的,示意傻根一起吃喝。
“强哥,我也带吃的了,煮鸡蛋。”
“煮鸡蛋啊,给我尝一个。”周强没有客气,接过鸡蛋的同时,扔给傻根一大块牛肉。
另外一边。
车厢连接处。
王薄把黎叔推在这里,“你演得还挺像啊?我告诉你,我们都是一样的,是狼,那只羊我吃定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黎叔还在装。
“别骗我了。”王薄使劲拍了拍黎叔肩膀,把黎叔差点拍倒。
这下,黎叔也装不下去了,缓缓直起腰。
“你演得还挺像。”王薄学着黎叔的样子,一瘸一拐,往车厢走,“怎么瘸来着?这样?这样?”
“脚再拖点地。”黎叔提醒一句。
王薄回头跟黎叔对视一眼。
这一刻,他们两人都有一点默契。
王薄回去后,跟王丽低声说了几句。
王丽看看傻根,想跟傻根说什么,但总觉得有周强在,不方便说话。
没一会儿。
刚才那个画家和女老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乘警。
画家走到周强和傻根身边,看着周强说:“我们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周强一脸怀疑。
“同志,他们的确不是小偷。”乘警也帮着解释。
“查清楚了吗?他刚才要坐在傻根边上,很异常。”周强似乎担心乘警被骗。
“查清楚了。虽然他的行为有些异常,但他的确不是贼。”乘警多解释几句。
“就算不是小偷,也不能坐在我这傻兄弟身边。”周强还是表现的很警惕。
“你说是他兄弟?那你们是亲兄弟吗?”画家反过来问周强。
“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结拜兄弟?”画家继续问。他对周强有所怀疑了。
“这你管不着。”周强怼了一句,继续吃喝。
“你不会是贼吧?”画家盯着周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这么问。他还是对周强有些生气,失态了。
“放屁!你才是贼。”周强的声音不低,又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
“韩老师,咱们去那边坐吧。”女老师劝了一句。
画家点点头,刚要离开,“你别走!你说谁是贼?把话说清楚!”周强一嗓子,又把整个车厢的人惊动了。
“同志,不要大声喧哗,你要是有事,咱们去乘警室谈谈。”乘警算是帮画家解围。
“算了,没事。”周强摇头拒绝。
“好了,没事了,祝大家旅途愉快。”乘警走了。
车厢安静下来。
周强继续招呼傻根吃喝。
王丽和王薄一直悄悄观察周强,用短信互相聊了几句,得出结论:周强不是警察,也不是贼,应该是过路的好汉,喜欢打抱不平。
傻根吃完一块牛肉,喝了几口酒,低声跟周强说:“强哥,你说错了,他们不是贼。”
“那两个老师不是贼,但那个老头一定是贼。”
“老头都走不动了,怎么能是贼呢?”傻根不相信。
“哎,傻根,你觉得那两个老师是什么关系?”周强忽然转移了话题。他懒得聊老头的事。
“啥?”傻根没反应过来。
“傻根,你说他们是夫妻吗?”周强用眼神示意傻根看画家和女老师。
傻根扭头认真看了看,“他们不像是夫妻。”
“为啥?”
“他们年纪看着差的挺大。”
“没错。”周强点点头,一脸坏笑:“傻根,你说他们的关系正常吗?”
“啊,这个...”傻根明白周强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也有所猜测,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周强和傻根频繁看画家和女老师,他们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刻意躲了躲,不想再招惹周强。
他们也明白,周强不是贼,应该不是坏蛋,没必要跟周强纠缠。
周强和傻根不停的窃窃私语,两人不知不觉中,都一脸的坏笑。
傻根这个淳朴的孩子,被周强带坏了。
一旁王丽和王薄也偷听到两人说的话。
王薄也一脸坏笑。他也觉得那两个老师的关系不正常。
王丽想忍住不笑,但没忍住。
这个周强太逗了。
傻根挺淳朴的一个孩子,怎么也说那些荤话。
男人都一样,无师自通很多东西。
...
高级软卧包厢。
这里比较宽敞,有沙发,有壁画,有梳妆台,有大床,除了小一点,该有的都有。
黎叔,小叶,胖子,三人悠闲而又舒适的聊天。
小叶正帮黎叔卸妆。
胖子在一旁抽烟,“黎叔,那个民工太招摇了吧?我看还不如早点把他切了。省得兄弟们闻着肉香,心里乱得慌。”
“是你心里乱了吧?”黎叔回了一句,“闻着是肉味,吃到嘴里就是毒药。传我的话下去,六个字‘这趟车不打猎’。”
“现在是一个没有心眼的羊,身边趴着三个有贼心眼的狼,黎叔,咱要是现在不切,肯定是便宜人家了。”胖子再劝。
“不对。”黎叔摇摇头,“有一个不是狼,应该是条过江龙。”
“过江龙?黎叔,你说的是那莽汉?”莽汉是周强。
“没错,他身手不错,一瞬间就拿住了那个...中年老师。”黎叔对周强有些忌惮。他最不喜欢跟粗鲁的人打交道,没什么技术含量。
“黎叔,就算是过江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等羊出圈,切了丫的,不跟那莽汉照面就是。”胖子再劝。
这时,小叶插了句话:“几个小钱儿,看把你给馋的,干不成大事。”
一听这话,胖子不乐意了,“我跟黎叔说话,有你什么事?你该干啥干啥,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跟你说,我入道的时候,你也就是个三好学生。”
“你少跟我摆谱。”小叶瞪着胖子,一脸挑衅:“不服咱俩过过手。你信不信,我挑了你丫筋。”
“哎,你这个死女子。”胖子被激怒了,站起来,直接给小叶动起手来。
刀片互划,拳来腿往。
两人实力相当,就要两败俱伤时,黎叔开口了,“我说你们俩心里还有我吗?”
小叶和胖子停下,收手。
接着,黎叔先训一句小叶:“跟师哥逞强那不算本事,没大没小的。”
然后,又训胖子:“老二呀,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想服众心胸要开阔,容得下弟兄才能当大哥。”
黎叔这算各打五十大板。
“知道了。”胖子低头应了声。
“叶子,过来揉揉肩。”黎叔想跟小叶亲热了。他还不老,还可以跟小姑娘一起玩耍。
“黎叔,那我出去了。”胖子觉得黎叔处事不公,压着对黎叔的不满走了。
小叶乖乖过来给黎叔揉肩膀。她敢瞧不起胖子,但不敢对黎叔不敬。
黎叔一边享受,一边似乎想起什么笑了,“我现在倒是有兴趣,验验那对鸳鸯的成色。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
人才!”
“黎叔,那个莽汉呢?”小叶多问一句。她对周强还是很好奇。
“那个莽汉啊。”黎叔摇摇头,“先不招惹他了。”他对周强还是有些忌惮。
...
快中午时。
傻根去卫生间。
胖子和四眼跟了过去。
周强只是叮嘱了傻根一句“小心点。”没有跟着过去。
王丽和王薄对视一眼,知道傻根的钱要被偷了。
王丽对王薄使个眼色。
王薄无奈起身也跟过去了。
傻根刚从卫生间出来。
四眼就拎着一壶热水泼了过去“对不起!”
“哎呀,烫死了...”傻根被算计了。
“怎么了?我看烫着没有?你看,把娃烫着了。”胖子和四眼前后夹击,近乎要抢走傻根的钱。
就在四眼摸到傻根钱的一瞬间,王薄动手了,“傻根,走路不看人。”
王薄边说,边跟四眼过招。
王薄实力比四眼这个新人强多了。
三下两下就压住了四眼。
胖子见状急忙帮忙。
但,他们两人配合不够默契,还是被王薄占据上风。
这时,王丽听到动静,不放心也过来了。
王薄把傻根推到王丽身边,一个人挡住了胖子和四眼。
这场较量,王薄完胜。
傻根有些狼狈的回到座位。
“傻根,你这是咋了?”周强明知故问。
“我不小心撞到别人了。”傻根解释一句。
“不小心撞到别人?”周强一脸不信,看向王薄和王丽,直接问:“两位,刚才傻根遇到贼了吧?”
“这个...”王丽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有两个笨贼要偷傻根的钱。”王薄直接说了。
“你看看。”周强看着傻根,“傻根,这下你还说没贼吗?贼都动手抢了。
我去,这狗日的心够狠的。
你看把你烫的,红了一大片,疼不?”
“不疼。”傻根很硬气。
“不疼才怪。不过,也该让你疼一下,让你吃一堑长一智。”周强道。
“我这里有烫伤膏。”王丽拿出一小瓶药膏,上面写着“獾...”,递给傻根。
“谢谢大姐。”傻根一脸高兴,胡乱摸了摸药膏。
“傻根,我跟你说,我遇到过很多贼,他们...”周强讲起了真实故事。
故事里,有很多贼。
听的傻根一愣一愣的。
听的王薄和王丽有些冒汗,因为周强的故事里,王薄和王丽做过类似的事。
“傻根,你知道吗?在医院偷钱的贼,最该死。”
“为啥?”
“因为在医院的钱,是救命钱。偷钱,就是偷命!”
“没错,那些小偷真可恶!”傻根‘天下无贼’的幻想慢慢消退了不少,他开始接受‘遍地都是贼’的说法。
这时。
“吃盒饭喽,盒饭!”乘务员推着推车来了,“十块的,五块的盒饭。”
附近的画家,准备买盒饭,但找不着钱包。
他当然是假装的。
“我钱包呢?”
“我钱包丢了?!”
“不会吧?上车前你买水的时候,我还看见你的钱包在呢。”女老师配合演戏。
“肯定让人偷了。这贼弄不好,就跟这车上坐着呢。”画家似有所指,还看了一眼王薄。
“你看看。”周强看着傻根,又开始教育了,“那个老师的钱包丢了。傻根,我说什么来着,贼多着呢。”
“这贼太坏了!”傻根看了看煮鸡蛋,又看了看画家,走过去,“大哥,大姐,你们消消气,我这有鸡蛋。”
“不用了,谢谢。”画家直接拒绝。
“傻根,你又犯傻了不是?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吃,你忘了?
你现在是陌生人,你给的东西,人家能吃吗?”周强趁机又训傻根。
只是周强这话一说,让画家一脸尴尬。
傻根看了看周强,又看了看画家,低头回了座位。
似乎又想起王丽,傻根看着王薄和王丽,“大哥,大姐,你们饿了吧?吃鸡蛋不?”
“给我一个就行。我去餐厅看看。”王薄站起来,说一声走了。
“傻根,你的鸡蛋给我俩,他们不吃我吃。”王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