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对没有。”此时邢有盈也只能硬着头皮否认了。
赵林然淡淡一笑:“现在你死不承认,又以罐笼检修为由阻止我下井,以为就查不出来了吗?”
“赵县长,您误会了,绝没有的事。我敢对天发誓,假如我欺瞒您,就让天打五雷轰。”为了打消对方怀疑,邢有盈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赵林然没有立即接话,但眼中的笑意却别有意味。
邢有盈被盯得心里发毛,只能讪笑着转移话题:“赵县,您看您已经转了这么多地方,大冷的天怪累的,要不要到我那休息一下。”
“好啊。”出乎邢有盈意料的是,赵林然竟然爽快答应了。
邢有盈恨不得抽自己一通耳光:嘴太欠了!
他的本意是提醒对方时间够长了,对方应该会很自然想到离开,不承想……
但话已出口,邢有盈自是不能表现出后悔,还要显得热情兴奋:“真是太荣幸了,您请!”
赵林然当先出屋,顾直、邢有盈先后跟出。
直到脚步声远去,女工才脱力了一般,趴在桌子上:“我的妈呀,生孩子不叫生孩子,纯他娘的吓(下)人呀。”
离开器具间之后,在顾直引领下,赵林然带着顾直,到了一个稍大空间的活动房里。
“条件实在有限,还请赵县多多见识。”邢有盈把人带进屋子之后,又是擦拭座椅,又是吹掸桌上灰尘,忙得那叫一个兴奋。
赵林然进屋后,首先扫到了桌上的酒菜,但他却发现,肉罐头还完动过,桌上、地下也没有花生米皮,咸鸭蛋还是完整的。但之前邢有盈却满身酒味,还表现得喝多了,显然是他自己加的戏。
忽然赵林然眼前一亮,目光盯在一个药盒上。
随后看似随意地问:“邢老板胃口不好?”
“啊!”邢有盈顺口应和之后,又马上补充,“近期连着整改,一直在现场盯着,经常灌凉风,吃饭又不按时,胃炎可能又犯了。”
“常灌凉风的话,对肺也不好。”赵林然又说。
“可不是嘛!现在还咳,咳咳……”话到半截,邢有盈还很是夸张地咳嗽起来。
赵林然指向药盒:“怪不得屋里有这药,闹半天就是你吃的呀!一天吃几顿?”
邢有盈转头瞟了一眼,回道:“一天两顿,不过白天经常吃不按时,今儿个的第二顿刚吃了不到一小时。”
“哎呀,快打120。”赵林然忽的咋呼起来。
邢有盈不由得一愣:“赵县怎么啦?不舒服?”
“不是我,是你呀。头孢吃了不到一小时,刚才还喝了酒,‘头孢就酒,马上就走’。”赵林然显得很着急,冲着顾直吩咐,“帮他打。”
顾直“哦”了一声,立即取出手机。
“不不不,不用。”邢有盈一把抱住顾直手臂,拦挡着打电话。
赵林然吼道:“要出人命的,你还不当回事?”
“我,我,我没吃药吧,还是没喝酒呢?”邢有盈也不知怎么圆场了。
二宝反应还真机敏,马上冲上前解释:“老板就是喝多了,明明前天吃过头孢,这盒是老姚刚拿过来的,我还碰见老姚了,你今天根本就没吃。”
“是吗?看来我真喝多了。喝酒误事呀。”邢有盈拍打着脑门,显得很是懊恼。
赵林然看了眼顾直,意思再明白不过:看见没,都是戏精,撒谎太顺溜了。
既然对方已经找理由圆上,赵林然也没再继续纠缠,而是绕着屋子踱起步来。
邢有盈寸步不离跟着,生怕赵林然发现什么出库单之类的东西。
赵林然停下脚步,双眼盯在透明文件柜上。
邢有盈顿时心脏收紧,集中全部注意力,双眼不眨地盯着。
“叮呤呤”,
忽然响起的铃声,把邢有盈吓了一跳,随即下意识地摁掉。
可铃声却又一次响起,他再次摁掉。
铃声第三次响起。
邢有盈讪讪一笑:“赵县,不好意思,我先接一下。”
“随便。”赵林然头也不回,右手伸向文件柜。
邢有盈心脏狂跳,手机也恰好接通。
“老板,我这边十一车煤全被扣了,那两条线上的二十二车也让扣了。”电话里声音很急。
“三十三车都扣了?”邢有盈吼出这句话,才意识到情况不妙,三两下蹿出了屋子。
二宝自是也跟了出去。
赵林然转过头,望着蹦进黑影的邢有盈,露出整蛊般的笑容。
“为什么扣?哪扣的?”邢有盈边跑边问。
对方回应:“全是超卸检查站,要求卸掉超载部分。”
听到是这种情形,邢有盈反而松了口气:“他娘的,老子当什么事呢,咋咋呼呼的。卸就卸呗,一车卸个三五吨,实在不行,再捐给他们两条烟。”
“试了,根本不行,必须要求按标准卸,那得卸掉一多半呀,他们那两条钱情况一样。”
“以往不都这么操作吗?今天这是咋了?路政那些家伙转性了?跟他们讲,这也太狠了,要出人命的。”
“说是有上头人暗访,必须严格按规矩执行。”
“上头暗访?”邢有盈眉头皱了起来:这也太巧了吧?而且这做法实在缺德,太符合赵阎王作派了。
想到这一层,邢有盈又道:“跟他们商量一下,咱们不往出运了,还拉回来,给他们点好处费。”
“各种办法都试了,该找的关系也找了,全都不管用。现在就一条,只要进了他们管理区域,必须按规矩卸。”
对方刚说到半截,又急道,“他们人过来了,看样子要强制卸载。”
“奶奶的,按要求执行吧。”邢有盈很快作出权衡。
相比要惊动好多人,甚至要把煤炭运回矿区,这样省了好多麻烦,最起码“死无对证”,即使事后赵阎王问起,也照样可以死不认账。
对方急道:“可那样一车得卸七成……”
“卸。”不等对方讲完,邢有盈给出坚定回应,断然挂掉电话。
但他没有立即返回活动工棚,而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万一赵阎王问起,该如何回答。
就在邢有盈在外面磨蹭的时候,顾直收到交通局长信息:已经按规定卸载,每车起码卸掉六七十吨。
随后发来了多张图片消息。
赵林然看过后,以眼神示意,顾直点头表示明白。
正这时,邢有盈回来了。
刚要讲出编得瞎话时,看到了顾直伸来的手机屏幕,顿时呆在当场。
“邢老板,这是交通超卸站发来的图片,一共有三十三辆前四后八货车严重超载,每辆车都重有百吨,出货单显示今天晚上从你这里出的货。”顾直指着手机屏幕发问,“这怎么讲?”
邢有盈马上回应:“一定是他们从别处拉煤,冒用了我这里的票据,要么就是改了出货日期。”
“是吗?这是我十点多的时候,在进入矿区前拍的。”顾直又调出了新的图片。
看到这些图片,邢有盈顿时哑口无言:这还怎么辩解?人家逮现行了呀。
忽然,赵林然耳朵动了动,惊呼起来:“不好,要出人命了。”
邢有盈先是一愣,随即哭丧着脸解释:“我真没吃……”
“谁说你这破事?我说的是……”赵林然厉声打断。
“叮呤呤”,
刺耳铃声忽然响起,又打断了赵林然的话。
邢有盈正好借此转移话题,直接便接通了。
“老板,出大事了,要出人命的。”电话里传出破音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