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燕问了姚老二好大一通,还不完全放心,又随机找保洁员打听。
结果保洁员讲的与姚老二一致,也说金有财为赚钱破坏环境,多亏赵镇长坚决阻止,金有财也因此怀恨报复。
保洁员虽然讲得不如姚老二详细,但其小叔子曾在金财石场干过,也是矽肺病人,因此所言可信度也较大。
这么说来,金有财私念至上,赵林然一心为公,两人矛盾并非私人恩怨,而是私欲与公心的碰撞?
经过一番了解,得出这样的结论,裴云燕心情很复杂。
直到小宋、小高电话联系,裴云燕才暂时切断思绪,与两人会合。
又花了两个多小时,转了景区内主要景点,裴云燕不得不赞叹“真不错”。
从生态湖公园出来后,还是小高驾驶车辆,径直朝着省城方向而去。
走出大概一个多小时,裴云燕忽然问:“小高累不累?”
“还行。”小高如实回应。
“别逞强,毕竟不经常开车。这样吧,从前面出口下,到县城住一晚,明天咱仨还倒替着开。”
“好的。”
小高应答一声,按照领导要求,从崇诚东出口下了高速。
正是夜幕降临时分,小县城也已华灯初上,但难免小里小气,不过有一处光亮倒很显热闹、大气。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那里是一幅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标识内容清晰可见——崇诚开发区。
“去那边,找个吃饭地。”裴云燕抬手一指。
小高缓缓打转方向,驱车奔着崇诚开发区而去。
虽然是条岔路,但却比主路平整、宽阔,路上车辆也多了好多,相隔不远的工程专用路更是车流滚滚、一片繁忙。
开发区西侧临街饭馆不少,但似乎上客率都很高,几乎家家门外停满车辆。
最终,在那家最大饭馆外,小高总算找到了合适停车位。
三人下车走进店里,只有大厅西北角还空着张小桌,于是直接坐了过去。
指着宣传页上彩图,点了几个特色饭菜,三人喝茶等候起来。
还别说,虽然是当地所产,但大麦茶味道还不错,清香味很自然。
“你们听说没?艾壮雄判了,有期徒刑十二年。”
“是吗?这么快?赵林然够狠的。”
忽然,不远处对话声响起,立即吸引了裴云燕注意力。
她注意到,那桌人都很年轻,男的几乎都染长发、打耳钉,女的全是板寸,服装也都奇形怪状。就凭这些打扮,即使放到省城,也属于另类。
正说话的两名男子,一个染着白灰头发,一个顶着满脑袋绿,活脱脱的“白头翁”、“绿毛龟”。
“那可不。艾壮雄老惨了,以前是警局副局长,现在成了罪犯。还有卜明轩,也早让收拾了,一撸到底呀,工作丢了,工资更没一分。”
“我倒是挺羡慕赵林然的,不但收拾了一个个对手,还弄了那么多娘们,想起来就带劲。听说啊,女副主任、女局长天天去陪睡,还翻牌子呢。今儿个咏梅,明儿个晓梅,后儿个于……”
“啪”,
“啪”,
两人正说得热闹,冷不防脑袋上各挨了一巴掌。
耳边还响起骂声:“光他娘的吃人饭,不会说人话呀?”
裴云燕注意到这一幕,也看清了打人者容貌:圆脸、酒糟鼻,个头中等,站得不太直,好像腰不得劲。
“靠,冯二赖,老子说话,关你屁事?”
“你他妈不就一个烂种菜的,管得着老子?”
“白头翁”、“绿毛龟”骂着起身,双双扬起胳膊。
冯二赖脸往前探:“来,照爷这来,管教你们赔得倾家荡产,老子可是有名的赖子。”
听对方这样讲,“白头翁”、“绿毛龟”反倒含糊起来,迟疑着放下了胳膊。
冯二赖抬手点指二人:“别说是你俩逼崽子,就是你们的爹,也不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可我们说我们的,也不碍你事呀。”“绿毛龟”语气中透着无奈。
“但你们说了赵主任坏话,就碍老子事了。”冯二赖话很冲,“他娘的艾壮雄全是作的。仗着有政法委书记撑腰,带着几十个警员,到现场就铐了开发区所有人,还铐了国家级传承人。最后拿枪指着赵主任,指着数千村民,这不是找死吗?依老子看,判十几年都是轻的,就该直接枪崩了。卜明轩更不是好东西,当开发区常务副主任两年,啥人事也没办,连个主区拆迁都弄不完。还是人家赵主任,来了没几天,拆了主区建筑,接着就是三通一平,还引来了这么多企业。只要是人就知道好坏,就你们他妈的满嘴放屁,颠倒黑白。”
“白头翁”很是不服:“那些事外面都传遍了,又不只是我们讲。再说了,就算艾壮雄、卜明轩活该,可他姓赵的跟女下属嗨皮就对了?”
“放你妈屁。”冯二赖抬手拍在对方头上,“人家女朋友是镇里书记,年轻、漂亮,黄花大闺女,何必找二手的?”
“白头翁”揉着脑袋,回怼:“哪可不一定,成天男女在一起,没事才怪。”
冯二赖忽然笑了:“照你这么说,你妈在体校当会计,肯定跟那些猛男都嗨皮了呗?”
“你他……”“白头翁”想骂人,又没敢,但仍是不愤,“冯二赖,你以前不是带头抗拆吗?现在又充好人了?”
冯二赖点头回应:“对,我以前是不想拆迁,还带头抵制。那是因为卜明轩处事不公,还想从老子身上拿好处。赵主任刚来的时候,我听信亲戚忽悠,也抵制了几天,后来不是带头拆了吗?现在我能给这么多饭馆供菜,全是托赵主任的福。如果不是他把开发区搞起来,我上哪找这么多客户?”
“白头翁”不禁鄙夷:“哼,你还不是墙头草?得好处了呗。”
冯二赖挑着眉毛道:“对,老子是得好处了,你家没得吗?假如没有赵主任,哪有开发区的今天?以前开发区什么样,黑灯瞎火、死气沉沉,就他妈一片烂荒地,还有一堆破烂民房。再看现在,主区加上副区的,入驻企业好几十家了,全在搞建设,热火朝天的。如果不是赵主任搞起来开发区,你爹白小眼还只是个捅地沟的,上哪当小包工头?你又他妈拿什么跟狐朋狗友们鬼混?”
“你,你,反正老子就是要说姓赵的,你能把老子怎样?”“白头翁”被揭了短,有些恼羞成怒。
“怎样?你说怎样?”冯二赖抬手又是两下。
“白头翁”被打急了,直接抄起板凳,同桌其他男女也各抄了家什。
眼前七八人都要动手,冯二赖也不禁含糊,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滚。”正这时,厨房里一声喊喝,店老板李师傅一手菜刀,一手铲子,冲着“白头翁”等人冲来。
“你,你想干什么?”看到明晃晃的真家伙,这些个性男女也心虚。
“滚。”
“我们花钱消费。”
“老子不挣你们的钱。”
“你这人是不有病?有钱不挣?”
李师傅冷哼一声:“哼,老子只挣人的钱,不挣牲口的。老子虽然只是厨子出身,可老子知恩图报。如果还是姓卜的孙子管事,老子被拆的小餐馆现在还是一堆烂砖头呢,上哪再干饭馆去?正是赵主任搞活了开发区,有了这么多客源,老子才能开起这个大饭馆,才能一家老小多挣钱。”
“好好好,李大头,有种,我这就跟我爹说,他和他的朋友都不来了。走。”“白头翁”放出狠话,抬手招呼。
“走。有钱不挣,傻叉一个。”众男女起身便走。
“等等。”李师傅追上前去。
“白头翁”满眼戏谑:“怎么,害怕了?现在跪下磕头认错,老子还可以网开一面,刚才那些就当没说。”
李师傅不屑一笑:“老子是提醒你,如果白小眼也像你这样说赵主任坏话,不但老子不让他进门,开发区别的餐馆也绝不接待他。老子们虽然只是小商贩,可老子们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更知道不能端着人家碗、还砸人家锅。”
“好。”忽然喊好声响起,跟着就是热烈的掌声。
随后餐包里也传出响应:
“李老板,以后你家就是我公司接待定点店。”
“老李,我马上让会计打订金。”
意识到众怒难犯,“白头翁”等人不再耽搁,灰溜溜地出了餐馆。
李师傅罗圈作揖:“多谢各位捧场,李大头谢谢啦!”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声音:“要谢就谢赵主任!”
“哗!”
注意到眼前场景,裴云燕不禁深深震撼。
小宋在旁忽闪着大眼睛,喃喃自语着:“这个主任也姓赵耶!”
小高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