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知了声声,
大多数人午休未起,或是躲在阴影中纳凉,
但有一青年却头顶烈日,置身漫漫尘埃中,身形挺拔且孤独。
青年男子身高一米八五,方脸剑眉,短发微须,体态匀称,姓名赵林然,任柏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
在赵林然的视线中,不远处山上正有烟尘升腾,那是羊肠洼村采石现场。
他已凝望很久,神情愈发凝重。既为眼前景况担忧,更为全镇生态恶化心焦。如果任由发展下去,全镇几乎没有未来,不但背离了自己入仕初衷,更是对数万人民的极不负责。
赵林然毕业于名牌大学,综合素养极高,曾是诸多单位争抢的“香饽饽”。但为了内心坚守与执念,他放弃大厂高薪,拒绝大城市优越待遇,毅然选择艰苦基层起步。
之前他从没到过柏墨镇,但对这里却有所了解,知道是一个山清水秀、生态相对原始的地方。
可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径庭。哪有清秀可言?分明是千疮百孔。
经过了解,他找到了罪魁祸首——石料开采。
柏墨镇盛产一种石材,晶莹光亮,坚硬耐用,尤其以羊肠洼村的品质最优。
当地人早就发现了这种石料,也多用于装修、建造中,但大多以小打小闹为主,直到三年前开始大规模开采。
石料开采涉及生态、环境、地质、气候等诸多方面,大规模采挖必须充分论证,规范报批,严密审核,标准操作。
可柏墨镇石料开采完全一窝蜂,几乎就是抢,哪管对土地、环境的恶劣影响?
赵林然虽然到任仅一个月,但通过实地勘查、走访、调研,已经深深意识到危害和风险,为此多次向镇里进言,期望改变这种盲目开采状态。
可却遭到多人坚决抵制,其中尤以常务副镇长跳腾最欢,镇党委书记也态度暧昧,整个开采照样如火如荼。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赵林然要坚持理想,可却一时无法破局,这也是他最忧心的地方。
“叮呤呤”,
手机铃声打断赵林然思绪。
电话是镇党政办打来的,通知两点半召开党政联席会议。
离会议开始仅四十分钟,路上就得半个小时,赵林然不敢怠慢,急忙开车赶往镇里。
“轰”,
一路疾驰下,赵林然提前十五分钟赶回。到镇长室取上笔和本,准备先找书记私下言明利害,总好过在会上掰扯。
“笃笃”,
“吱扭”,
屋门推开,一个肉乎乎脑袋探了进来:“赵镇,您在呀?”
金有财?
虽然首次见面,但赵林然一眼就认出对方。
金有财曾多次电话约见,赵林然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但私下却对其人多有了解。
镇里最大石材开采商,疯狂开采领路人,不多加研究怎么行?
“我要去开会。”既然对方不请自进,赵林然自是无需客气,直接起身便走。
“镇长,我是金有财。您日理万机,好不容易相见,万望给个汇报机会。”
金有财满脸堆笑,滚圆的身体闪进屋子,随即深深鞠躬,“刚才太激动了,导致直接推门,敬请多多见谅!”
“只有三分钟时间。”赵林然稍一迟疑,坐回原位。
金有财近前几步,顺手放下黑色小包,双手奉上香烟。
扫了眼桌上黑包,赵林然眉毛轻挑,微不可察地扯了扯衣服:“直接说事。”
“好,好。”
金有财点头应允着,不停擦抹额头汗珠,“天气这么热,镇长室该装空调呀。您真是太简朴了,老金佩服之至!”
“更难得的是,您身为天之骄子,却能够舍弃大都市繁华,甘愿奉献穷乡僻壤,更让我辈敬仰。”
这家伙身上戏还不少!
仅通过这些言谈举止,赵林然已经意识到,对方绝对圆滑,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身为企业家,我一定要向镇长学习,学习您……”
眼见对方唠叨不已,赵林然沉声打断:“还有一分半钟。”
靠,小子不喝迷魂汤?嘁,那是没加猛料。
金有财心中腹诽,脸上挂笑:“镇长绝对的实干家,太务实了。”
说到这里,取出一沓文档,双手奉上,“那就不耽误您了,这是我的报告。”
“已经给镇里递过了吧?”赵林然淡淡应着。
“那不是您还没批嘛!另外,这份内容略有区别。”
金有财继续前递纸张,径直放在赵林然手上,随后缓缓掀开第一页,“区别就是,六个八。”
看到露出来的银行卡,赵林然顿时神情冷峻:“搞贿赂?真是错打了算盘。”
“鄙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金有财呲着牙,再次拿出一张卡,拍在纸页上,“还是六个八,里面还是大整数。赵镇长,莫要再推辞喽!”
“你再这样,应行也不行。快拿走。”赵林然猛然抽手,纸张和银行卡立时掉落。
“镇长太客气了,只是劳您在报告上签个字嘛!仅是扩了些产能而已。何况石材开发也不是才一两天,这又是两个月前定下的事,而且常务都签字了,史书记也已首肯,您根本无需有负担。”
金有财一边捡拾东西,一边挤眉弄眼,“只要这份报告得以实施,不但产业链更完整,而且还会增加镇里三四成税收,也能解决数百个就业岗位,您的政绩……”
“收起鬼把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赵林然直接逐客,“门在那边。”
“这,这,赵镇您,再考虑考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和我金有财交朋友,不吃亏。”金有财支吾着,退出镇长室。
“咣当”,
屋门关上的刹那,金有财神情再无半分纠结,反而满脸讥讽与自得。
姓赵的,这回可由不得你了。
嚣张地拍了拍黑包上小孔,冲着镇长室做了个鬼脸,金有财扬长而去。
来到院里车上,直接电话吩咐:“小六,该你们了。”
随即脚踩油门,狞笑着发动汽车:“姓赵的,老子陪你慢慢玩,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目送着张狂离去的车影,赵林然脸上不再紧绷,嘴角还掠过了淡淡笑意。
略一沉吟后,拿起话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严主任,我是赵林然,向您汇报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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