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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灯的光芒照入棺材之中,里面的情况呈现分明。

只见在石棺的内侧棺壁和棺盖的下方,存在着很多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划痕。

难怪梅叔会推断棺材瓤子自己扒开棺材爬出来,这痕迹的确像是里面的死者拼命开棺时留下来的。

此时此刻,我突然联想到了在沱江漩涡中见到的那具棺椁,以及从棺材里嘶吼着钻出来的诡异黑影。从这石棺中爬出来的,和那具棺椁里钻出来的,会不会是同一种东西呢?

这时梅叔冷不丁又开了口:“我觉得八成是棺材瓤子自己掀开盖子爬出来的,要不然为啥子这些棺材都空了?耗子顶多开棺偷宝,总不会连陈年古尸也偷走吧?”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即便是蒋勇光都很难反驳。

可梅叔的话越有道理,事情就愈发的恐怖,小梁给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挪着步子想往我怀里钻。

但蒋勇光还是站出来否认道:“梅三哥,你这说法太邪门了,我和棺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从没见过能从里面往出爬的棺材瓤子。”

“那你咋解释这些抓痕嘛!”梅叔执着的问道。

蒋勇光想了想,回答道:“这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譬如说,这些棺材里的死者入殓时并非是处于死亡状态的,他们可能是活着被装进棺材的……”

我听出一身的冷汗,惊问道:“活着装进棺材?这么残忍?”

蒋勇光点头道:“是的,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活殉,活殉在奴隶社会中十分常见,把活人直接封入棺材里已经算是比较仁慈的活殉方式了……”

我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追问道:“什么?这还算比较仁慈?那更残忍的活殉方式呢?”

蒋勇光面无表情的说:“有一种活殉方式,是直接往童男童女的体内灌注水银,让水银充斥全身,这样可以保证尸身万年不腐。但人死后血液不流通,水银就无法通往全身了,所以必须生灌——也就是趁着童男童女还活着的时候,把水银灌进去……”

“停!别再说了!”

这时候小梁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她双手捂着耳朵,拼命的摇着头。

我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怪不得孔夫子要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蒋勇光叹了口气,把话题重新带回正轨,说道:“如果这些棺材里的死者是活殉的牺牲者,那么他们入殓的时候就是活的,被封入石棺之后,临死前拼命挣扎,在棺材内侧留下了这些抓痕。”

梅叔听罢当即指了指里面说道:“那你看看这抓痕新不新,是近期留下的还是古时候留下的,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我不禁赞叹梅叔机智,连忙探头进去近距离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之下,给我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这些划痕大部分都是崭新的,划痕的颜色与石棺外壁的颜色截然不同,缝隙中甚至还没有积灰。

“都是崭新的划痕!”

小梁的脸瞬间变得更白了。

蒋勇光却很淡定,摇头道:“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棺材瓤子爬出来了,也许这些划痕是耗子们留下来的呢。开棺的时候可能会留下划痕,翻肉粽的时候可能会留下划痕,搬运文物的时候也可能会留下划痕……”

“翻肉粽?”我那时候很多黑话都听不懂,一听说到“肉粽”,就以为蒋勇光指的是吃的肉粽,还纳闷,盗墓贼怎么这么不讲究,还在棺材里吃东西?

蒋勇光连忙解释道:“肉粽就是棺材瓤子,棺材里的遗骸,很多古代的遗骸身上都缠着裹尸布,看起来和粽子一样,因此得名。另外遗骸的身上往往都携带着很多贵重宝物,比如说嘴里经常含着防腐的宝玉,讲究一点的身上所有的孔都会被堵上,这些宝贝就像是肉粽里的肉块一样,耗子们翻开尸体找宝贝,就像翻粽子挑肉吃,因此黑话叫翻肉粽。”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头却一阵恶心,琢磨着以后端午节怕是再也不想吃肉粽了。

蒋勇光最后总结道:“总之一句话,这棺材里的划痕有很多种可能性,最不可能的就是棺材瓤子自己爬出来,凡事不要老往封建迷信那方面去想,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梅叔不服气,忍不住怼了一句:“那沱江漩涡里那副棺材呢?还有棺材里爬出来的黑影,那到底是个啥子东西?”

蒋勇光无法回答,耸耸肩道:“这个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但我想我很快就能给你答案。”

梅叔根本不信,冷哼道:“你能给个锤子答案哟!”

蒋勇光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笑。

地下墓室的环境阴森冰冷,时不时还有一股阴风吹拂,多亏我年轻力壮肾气足,这才没有被这凉飕飕的小风给吹得想去厕所。

但我身体尚好,孝陵卫里却有一些上了年纪身体不太行的老哥。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略有些秃顶的老哥显然扛不住了,走过来和蒋勇光说了一句:“大勇,这小风吹的我尿急,我去方便一下。”

蒋勇光点点头,提醒一句:“你当心点,注意安全。”

秃顶老哥笑呵呵道:“我又不往远走,肯定安全。”

蒋勇光却说:“我是让你当心别尿到文物上,注意文物的安全。”

秃头老哥听罢笑着骂了一句,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

没过多久,顺着古墓里时有时无的风声,我隐约听见了那位秃头老哥满足的“哼哼”声。

我笑着和小梁开玩笑道:“你肯定不用上厕所吧,毕竟刚才已经上过了。”

小梁白皙的脸蛋瞬间红了,幽幽瞪了我一眼,娇嗔道:“陈榕生,你讨厌!”

说着居然举起粉拳要来打我。

我连忙咳嗽一声,说道:“别闹别闹,我岳父在旁边看着呢!这样影响不好!”

小梁只好作罢,气鼓鼓的警告我:“陈榕生!你要是再敢提那……那件事,我就……我就把你的氧气瓶给戳破,让你游不出去!”

一转眼十分钟过去,那秃头老哥却始终没有回来,警惕的蒋勇光马上察觉到不对,疑惑道:“怪了,老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也觉得奇怪,连忙说道:“刚开始我还能听见他哼哼呢,后来就没动静了。”

蒋勇光脸色一变:“什么?老张哼哼了?撒个尿哼哼什么?他恐怕是遇到危险了!”

话没说完,他已经纵身朝着老张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同时拔出腰间的潜水刃,进入了战备状态。

其他孝陵卫如同机敏的狼群,在看到头狼行动之后马上做出反应,跟着蒋勇光的步伐,一同往老张的位置冲去。

我和梅叔、小梁也紧随其后,跟着孝陵卫一起去找老张。

我们从当前的墓室出来,穿过一条甬道,向前走了不远,就看到了老张。

或者,准确的说——

看到了老张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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