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松散太久,战斗是能够快速让他们成长的重要途径。
他在短暂沉思之后,下达了命令:“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射击频率,敌人接近五十米处时,停止射击!把它们放近了再打!”
这是一场对溃兵们的磨砺战斗,他们的刀已经腐朽太久,需要重新打磨才行。
夏远并没有参与战斗,实际上他参与的话,这场战斗会更好打,但那样只是他个人提升了,溃兵们一如既往。
这里是甸缅,不是人人都是战神的上甘岭,眼前的士兵也不是志愿军,而是一群常年吃败仗,一路败过全中国的溃兵,他们的信念,战斗意志,早就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
溃兵们将夏远的口令传达下去,他们放缓了开枪的速度,没有了火力的压制,日本鬼子的动作大胆了不少,一道道身穿黄色军服的日本兵散布在丛林之间,借助地势、树木做掩护,向溃兵们驻守的英吉利营地靠近。
躲在堑壕里的溃兵们清楚的看到日本鬼子三五成群的从密林深处向他们这边冲过来,他们的子弹少有能够击中日本兵的,这些日本兵都是在作战的老兵,经过严格的军事化训练,而溃兵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他们从参军到现在,真正接受的系统训练也只是夏远对他们的体能强化训练,三三制战术训练。
而他们,也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
不少溃兵的子弹都不知道射到了哪里。
“阿译,你不看怎么知道自己打没打中!日本鬼子是人,不需要这么害怕,想想你的父亲!想想那些死去的同胞,今天你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杀你的亲人,你的同胞。”
夏远看着阿译开枪的动作,连看都不敢看,便用话语刺激着他,激发阿译内心的血性。
阿译趴在掩体后,脸上挂着泪水,他想到了死去的父亲,脑海里甚至浮现了父亲上班时被日本鬼子当靶子射杀的画面,大口大口的吐着热气,他像发疯了一样的嚎叫,额头上布满青筋,抱着枪向日本鬼子扣动扳机。
溃兵们看着阿译,似乎从未想到过阿译会有一天这么的疯狂,直到阿译手里的冲锋枪没了子弹,被夏远一下子拉下来。
“团长,让我杀鬼子!”阿译双目泛着红光,发出一阵嘶吼声。
“打仗,要动脑子,你这样打,你父亲的仇还没报,你自己就先死了!”
夏远摁住阿译,继续道:“你死了,谁来给你父亲报仇?让烦啦去吗?”
孟烦了很配合的说道:“我不去,要去自己去。”
“记住了,只有先保证自己比小日本活的时间长,才能考虑报仇的事情。”
夏远拍了拍阿译的肩膀,把手里的子弹塞给他,大喊道:“停止射击!”
孟烦了跟着喊道:“停止射击!”
溃兵们停止开枪,等待着夏远继续发布命令。
“团长,啥时候让我动啊,早就忍不住了。”迷龙抱着马克沁重机枪,忍不住都囔。
“等会,等会,先给日本鬼子灌点迷魂汤。”夏远咧嘴一笑,“要麻,不辣,你们现在立刻站起来往身后跑,等我信号,再反攻回来。”
不辣他们并不知道团长的目的是什么,但总归听他的是没错的。
“走走走。”
要麻嚷嚷着,拎起枪带着他们从掩体里跑出来,转身就跑,两个战斗小组,一散开跑,日本鬼子便拉起枪栓向他们射击。
日本鬼子的子弹从他们头顶穿过,有的子弹噗噗的击打在他们前方的地面上,泥土迸溅的老高,有的击穿他们前方的木质房屋,发出木头爆裂的声音。
“王八盖子滴,跑快点,子弹不长眼睛。”
不辣被子弹打得乱跳,嘴里骂骂咧咧。
蛇屁股大喊:“往哪里跑,往哪里跑。”
康丫喊着:“管他呢,先跑了再说,团长不是说等会还叫我们回来,跑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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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六个人慌不择路往前跑,他们也没有方向,最终跑到了那间命运转折的房屋里,不辣打开门就钻了进去,这一幕把夏远给看的无语,这还真是不忘初心,本以为自己的出现能改变一些剧情里发生的轨迹,没想到这间房屋他们还是钻了进去。
他们这么一动,日本鬼子就以为眼前阻击他们的支那部队不行了,原本躲在暗处的部队也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侧翼的龙文章意识到夏远的计划,他想给日本鬼子营造一种不能战斗的假象,让日本鬼子放松警惕,再出其不意的进攻,给予日军重创。
“原来是这样,火力从一开始的凶勐到现在是递减,再让几个士兵制造出溃逃的假象,日本鬼子就上当了。”
龙文章又命令带过来的十个人,先不要开枪,放这群鬼子过去。
他们这边一开枪,夏远那边的计划就会被破坏掉,而且日本鬼子已经知晓正面的夏远他们‘顶不住’了,他们侧翼枪声一响,日本鬼子绝对要支援过来,到时候他们这边的压力将会直线上升。
龙文章决定放这群小鬼子先过去,等夏远那边开始动手,他们这边直接从小鬼子屁股后开刀。
小鬼子的侧翼部队已经摸了过去,也就十五六个小鬼子,龙文章挥了挥手,带着人猫在小鬼子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哪怕小鬼子发现,也不会再第一时间对他身边的士兵造成多么大的伤亡。
龙文章已经让士兵准备好,随时给这群偷袭的小鬼子重击。
正面战场。
日军的重机枪在响了一阵之后,便停了下来,日军的步兵小心翼翼的踩着地面上的枯树枝靠近英吉利的营地。
偌大的一个营地,看不见一个人影,英军离开时留下了不少残破的防御工事,装有沙子的麻袋随意的摆放在地上,有的已经破开,里边的沙子流淌出来,还有的地面被挖出来新土。
靠近的日本兵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靠近营地之后,把手榴弹丢过去,躲在堑壕里的溃兵们蜷缩成一团,大量的泥土纷纷扬扬的飘下来。
他们在心里骂着小鬼子狡猾,没有收到开枪的命令,他们依旧不敢动。
房屋里的要麻、不辣等人透过缝隙观察着靠近过来的小鬼子,小鬼子从林子里钻出来走到营地的空地上,他们的表情微变。
“三十多个小东洋,团长他们有麻烦啦。”不辣数了两下,没数对,但就是三十多个小鬼子,那黄色的身影正在丛林间晃荡,小日本鬼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他们将身上的手雷丢出来,炸着视线里一切能够躲藏人的掩体。
也幸好他们离开之后,留在堑壕里的溃兵就十几人,而且位置十分分散,小日本鬼子的手雷并没有对溃兵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团长有办法,别忘记了,团长可是带着我们杀了二十多个小鬼子。”
经历了两次战斗,蛇屁股对夏远深信不疑,带着三十多个人就敢跟日本鬼子的一个小队打,没点自信谁敢打。
哪怕是以前人多的时候,也往往被日本鬼子追着打,很多新兵看到日本鬼子,胆都能被吓破,别提跟人基本鬼子战斗了,也有很多新兵在参军前,都是农民,连鸡都没有杀过,更别提让他们杀人。
而那些当官的,只会搜刮钱财,真正到了战场上,能打的没几个。
以少数部队和比自身高的日军作战的更没有几个。
溃兵们都感觉团长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真心想要打仗。
要麻他们就趴在房间里透过缝隙和弹孔,随时等待着夏远的命令,小鬼子的出现让他们为躲在堑壕里的溃兵们捏了把汗。
夏远把手放在卡宾枪上,利用听声辩位听着日本鬼子的脚步,并判断日本鬼子距离他们这边还有多远,当距离达到七八米时,大喝一声:
“迷龙!”
“我整死他们!”
迷龙赶紧让羊蛋子和豆饼把重机枪放在掩体上,伸手抓着重机枪的扳机,从掩体里探出了头。
溃兵们从掩体里探出身子,端起冲锋枪向他们前方的日本鬼子扣动扳机,子弹嗖嗖的穿过日本鬼子的胸膛,迷龙的重机枪声响了,清脆的重机枪声在山谷里炸开,回荡,枪口对准的方向,日本鬼子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
阿译呐喊着,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手里的冲锋枪是他最好的进攻武器。
烦啦、郝兽医也朝日本鬼子开枪,他们眯着眼,看着倒下去的日本鬼子,心脏更加剧烈的跳动,铿锵有力的跳动将炙热的血液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浑身激动地难以自拔,倒下的日本鬼子激发了他们心中的战意。
原来日本鬼子也不过如此。
在这场厮杀中,溃兵们似乎找到了那种久违的在战场上杀敌的感觉,这种感觉来之不易,是从未有过的。
那是连续吃了败仗之后,突然一场小规模的胜利带来的,就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遇到了一片沙漠绿洲一样,心脏在鼓动,肾上腺素在飙升,倒下去的日本鬼子激发了溃兵们渴望胜利的内心。
就连避战的孟烦了都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激荡。
迷龙的重机枪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这平阔的营地前,他的子弹就像是收麦子一样,三十多名日本鬼子有十个死在了他那重机枪的枪口下,让溃兵们感到奇怪的是,日本鬼子的重机枪自始至终都没有响起过。
只有孟烦了看到了,日本鬼子的重机枪都被他们团长打掉了。
“要麻!不辣!”
夏远飞快的把打孔的弹夹退出来,把子弹压在弹夹里,冲身后的房屋大喊着。
“侧翼侧翼!”
见他们从房子里钻出来,夏远大喊着,并配合着手上的动作,要麻他们意会,呈战斗队形向侧翼摸过去。
夏远把子弹压好,弹夹装上,喊道:“阿译,看着他们,别让那几个小日本鬼子露头,不要节省子弹,子弹多的是!”
“是!”
三十多个日本鬼子,还有几个幸存下来的躲在掩体后,活下来的日本鬼子对夏远构不成威胁,他一颗手雷丢过去,就能把日本鬼子报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留下来,给这群溃兵练练手,让他们寻找一下战长杀敌的感觉,让他们明白,日本鬼子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打,打,不要节省子弹。”
阿译声音有些颤抖,刚刚他杀死了一个日本兵,身体都被子弹打烂了,鲜血横流,阿译的心在颤抖,他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嘴里颤抖的喊着,自己则蜷缩成一团,脸上泪水不断的流淌出来。
孟烦了打空了弹夹,扭头看到阿译,连忙对郝兽医道:“看看,快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哦哦。”
郝兽医爬了过去,掰开阿译的身体,问:“怎么了,哪里疼?”
“我给家父报仇了,我给家父报仇了,我打死了一个日本兵。”阿译哭喊着,用手抓着郝兽医。
孟烦了和郝兽医听到阿译的叫喊,愣住了。
就在溃兵们对残存的几个日本兵压制的时候,他们的侧翼也响起了枪声,枪声大作,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没一会儿要麻、不辣、蛇屁股、康丫他们神色兴奋的跑了回来了。
“赢了,打赢了,小东洋被我们全干掉啦!”不辣兴奋的抓着豆饼,无比开心的说道:“我,我打死了两个,我打死了两个小东洋。”
“龟儿子滴,那是你打死?明明是我打死。”要麻骂骂咧咧,嘴上这么说着,难以掩饰他们的高兴。
最后活着的几个日本兵被被龙文章带着人从屁股后边摸了过去,全部干掉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战后统计,龙文章道:“轻伤了三人,被子弹咬了一口,这一仗打的漂亮,顶好啊!诸位打的漂亮,三十多号人,打了小日本鬼子的一个小队,顶好!顶好!”
溃兵们没有理会龙文章,一个个都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们溃败太久了,哪怕是这种小规模的胜利,都足够让他们高兴很久。
每个人或多或少打死了两个日本兵,这是从未有过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