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尤里感觉自己在做梦，不过那种被人抓着后衣领拖着走的感觉异常真实。
浑浑噩噩之间能感知到自己的脊椎骨像是散架了一样分成几段互相摩擦。
他记得自己坠入山崖前安德烈朝自己清空了一梭子子弹，想来是那些子弹光顾了自己的脊椎吧。
不过脊椎都散架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感觉不到疼痛？
所以尤里猜测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已经到了地狱，而不是还活着，活在西伯利亚。
但不管自己是死是活，是在地狱里还是仍在西伯利亚，都不应该听到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声音。这种清脆纯真的声线不应该出现在2月份的北极圈边缘，更不应该出现在地狱里。
“姐姐！我出去看雪崩的时候捡到了一个人类！”
雪崩？什么雪崩？尤里隐约记得自己的进阶言灵·暴风雪崩溃的时候好像引发了雪崩，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雪崩了不抓紧跑路、你个听声音也就七八岁的小丫头还跑去看？
而且她说捡到了一个人类？什么奇怪的发言？人类是用‘只’这个量词来计数的吗？你是北极熊成精了吗？在冰山下面觅食忽然捡到了一个人，然后决定感恩大自然的馈赠？
尤里隐隐知道这世界上另一个还没有崩塌的红色国家的神话传说里动物是可以化成人形的，这样的动物被称作妖怪，但是西伯利亚不是东土大唐，妖怪来了也得被冻成冰雕。
“很重的伤嘛。”是一个略显憔悴的女声，听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又诡异地端庄大气，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气质。
“等等，这个人有点眼熟……”
没有力气睁眼的尤里能清楚地听到有人正在朝着自己走进，伴着裙摆摩擦雪地的沙沙声。
这么一想，刚刚自己好像就是脸部摩擦着雪地、被抓住脚踝拖着走的……
清凉凉的，对于在北极圈附近长大的尤里来说还有些舒服。
他确信这里不是地狱而是西伯利亚了——因为地狱里不应该有雪。
但2月份西伯利亚的野外里怎么可能有人穿着裙子？就算尤里的言灵是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高阶言灵他也不敢这么轻装地直面冬天的西伯利亚。
凭借继承自海洋与水之王族裔的血统，他对于低温确实有着远超常人的忍耐力，但长时间衣衫单薄地暴露在野外即使对他而言也和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尤里·佐尔格？怎么会是你？联邦调查局的人不是说你往蒙古逃去了吗？”
尤里能感觉到一双手抓住自己的肩膀把自己翻过身来，他这一路整张脸都埋进了雪里，但是却不感觉寒冷。
尤里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体温不知何时上升到了40°以上，断掉的脊骨正是因为这种温热的环境才感觉不到疼痛。
但按照人类的身体来看，这种程度的体温已经足以烧毁内脏了。
等等……人类？
身体里沸腾的不是人血，而是潜藏在人血中的龙族基因！
尤里猜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身前站着的人。
“叶卡捷琳娜女士……”
他认得面前这个长裙盘发贵气淑雅好像从文艺复兴时期油画里走出来的女人。
前苏联卡莫夫设计局武器装备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叶卡捷琳娜·姓氏不明。
她是混血种，血统等级不详，对于炼金学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尤里曾在替他们研究所试验新式炼金武器的时候见过这个大姑娘。
“或许我应该该叫您……尊敬的龙王殿下？”尤里用胳膊撑着往后挪了挪身，想要和叶卡捷琳娜拉开距离。他的心脏在狂跳，但特工的专业素养维持住了面部的平静。
“叫我什么随便你，现在别动。”叶卡捷琳娜用一根手指就把尤里按在了原地，“你的脊椎骨中了7发子弹，断成了四节，不想去见斯大林、然后被发配到死人之国的西伯利亚去挖土豆的话……就给我老实一点。”
“你有办法救我？”
“你不是认出我的身份了吗？我当然可以救你。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龙王……”尤里闭上眼睛，“血统召唤。刚刚我意识到了我之所以没有立刻死掉，是因为有无比强烈的血统召唤彻底激活了我的血统，让我将死的身体维持住最底线的生机。”
“再加上刚刚那个女孩子说——一个人类。所以我猜测，你和那个小孩儿都是龙类，甚至都是龙王……因为我们从没见过非龙王的龙类培育出人类的身躯，历史上所有以人类形象出现过的龙类都是龙王。”
“索菲，你露馅了。”
“姐姐！我们已经离开人类社会好几个月了，一下子就忘了要以人类的身份和视角说话……”
“不怪你。去找瓦里安爷爷玩去吧。”
小女孩儿欢快的脚步声渐远，等到彻底消失之后尤里才重新抬起头，激活血统后灿金色的眼睛直视叶卡捷琳娜墨绿色的眼睛，这一瞬间他比这个女人更像是一条龙。
“为什么要支开你的族裔？”
“他是我的妹妹，不是我的族裔。”屈膝蹲着检查伤势的叶卡捷琳娜站了起来。
这是一处幽闭的河谷，能看到最深处有炊烟升起，像是有一个隐秘的基地。冰封的叶尼塞河在一旁静静流淌，肥大的淡水鱼在冰层的裂口换气，一支长长的鱼竿靠在冰面上，想必刚刚有人正在垂钓。
1992年2月份的西伯利亚，能这么悠闲地生活可以说是一件让无数还没适应新国籍的俄罗斯人羡慕的事。
但是叶卡捷琳娜的脸上看不到悠闲与舒适，反而有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支开索菲是因为不想让他看到你经历龙血洗礼的画面，她还小，这种血腥的事情不要看的好。”
“龙血洗礼？”尤里听说过这个词汇，在齐格飞的故事里。
那位屠龙的英雄在杀死恶龙之后沐浴龙血，拥有了刀枪不入的身体，但是一片叶子在‘龙血洗礼’的时候遮住了他的背心，那个地方没有得到龙血的强化，是他唯一的弱点。
而最终齐格飞也因为这唯一且必死的破绽被人杀死了——一支投枪从背后穿过他没有血铠保护的背心，终结了这位屠龙英雄的生命。
“你的身体已经烂透了，即使索菲的龙王血统唤醒了你最本源的龙族基因也只是提起了你的一口气而已。”
叶卡捷琳娜指着尤里完全无法靠自己转回来的身体，说，“你的脊椎中了七枪，呈一条直线分部，子弹型号一致，切入角度有明显地递进偏移。所以这七颗子弹是一个人的连射。”
尤里猛然想起来这个‘龙王’在人类社会的身份是武器研究所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