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低一点！”女孩的声音很兴奋。
杨闻念本不想这么听话，但女孩抓住了他的辫子。
熟悉杨闻念的人都知道这一头在师傅训诫下从小留到大的长发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抓住了他的头发就等于抓住了他的死穴，一般情况下杨闻念都会任由摆布。
所以他乖乖地低下了头。
苏晓樯把一个蓝色蝴蝶结的发光头箍戴在了杨闻念的头顶，而她自己的头上则戴着红色的恶魔角。
“很合适哦！”她对着杨闻念竖起了大拇指。
“喂喂喂！给我戴蝴蝶结算什么鬼？猛男形象不要了吗？”杨闻念把头顶的蝴蝶结头箍摘了下来，看向旁边停下来的小推车。
如同回到了家乡的主题乐园一样，车上满满载着各种各样的发光玩具，高高的像是糖葫芦架一样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头箍，往下还有各种气球、仙女棒、泡泡机、能飞上天的竹蜻蜓……
孩子们都围了上来，五颜六色的光在他们手里、他们身上绽开，夜色忽然间明亮了起来。
把手里的蝴蝶结发箍递回去，杨闻念指了指另一个米老鼠耳朵的发箍，示意自己要这个。
“多少钱一个？”杨闻念向身边的女孩问。
“好像是五美元一个？”女孩头顶着恶魔角，对着旁边的小孩张牙舞爪。
掏出钱包，杨闻念想把两个人的发光发箍一起付了，但是手伸进去翻动了两下就停了下来。
“呃……晓樯？”
“怎么了？”苏晓樯眨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看向满脸尴尬的杨闻念。
“能……付一下钱吗？”他避开了女孩好奇的视线，“我……钱包里的钱让人偷了。”
“唉？”女孩愣了一瞬，而后忽然变成了满脸坏笑，“是被偷了、还是生活费花没了？诚实回答！”
杨闻念把钱包打开给她看，“被偷了。信用卡也不见了，手机都没放过。”
“有没有跟游乐园官方说啊？”苏晓樯相信了他的话，“美国治安一直不好，可不能忍气吞声！”
“我打算一会去说的。毕竟刚刚过山车里面戒严，而且那些人也没有会说中文的，交流障碍。”
女孩点点头，走到了杨闻念身前，她从挎包里取出钱包，随手抽出来了一张带俩0的纸币递给了推车的商贩。
“过来！”转回身，她拿着粉色的蝴蝶结头箍老气横秋地发出命令，“戴上！”
“粉色的？更过分了啊！”
但俗话说人穷志短，杨闻念经过了复杂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愤愤地低下了头，让苏晓樯给自己戴上了粉色的蝴蝶结发箍。
女孩呵呵笑着转过身，又从小推车上扫荡了一番，买的东西自己拿不下就丢给杨闻念替她拿着。
其实她早就想开始购物了，但是之前一直是杨闻念在带着她游玩，女孩乐在其中，也就一直跟着杨闻念的节奏走。而杨闻念很显然对这种街边购物没什么兴趣。
但现在，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定位。
“来这边！”用泡泡机吹出来七彩斑斓的泡泡，苏晓樯戴着粉色兔子耳朵的发箍朝旁边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最终戴上了一个蓝色猫耳发箍的杨闻念紧跟在她身后，把女孩护在怀里，替她拨开人群。女孩的亚麻色长发随着她激动的脚步上下晃着，轻轻摩擦他的下巴。
长长的兔子耳朵竖在自己眼前，上面的荧光灯有节奏的闪烁着，映在杨闻念的瞳孔里，仿佛那双永远如水般不起波澜的黑色眼睛闪烁着粉红色的光。
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穿着人偶服的演员们在上面卖力地演出着，都是最经典的动漫人物。
女孩挤在最前面，在表演结束后第一个登上舞台，拿下了和小熊维尼合影的资格。
随手抓来的路人朋友举起苏晓樯的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舞台最中间的两个人。
他们分别站在小熊维尼的两侧，靠在玩偶服的胳膊上，但是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两双手却在维尼熊的身前和脑后紧紧抓着，十指相扣。
他们前倾身子，看着摄像头露出最自然的笑容来。
苏晓樯从来不管什么笑不露齿的淑女姿态，脸上仿佛有一朵大大的牡丹花在盛开，明媚的笑容让台下排队合影的人们不敢直视。
杨闻念有些拘谨，但是他看了一眼女孩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也就轻笑着扭过了头，他觉得此时不应该那么煞风景。
拍完照看到照片的苏晓樯眼里冒星星，追着杨闻念不停地说‘你笑起来比板着脸帅多了！’。
路人朋友按下快门，随着‘咔嚓’一声，手机屏幕里定格下了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
他们站在维尼熊的两侧，满面春风般溢出来的笑意。男孩女孩伸开胳膊环抱住可爱的小熊，在小熊的身前、脑后把手抓在一起。
两人的身后，已经恢复了运营的过山车呼啸而过，正正好好被相机捕捉到了。
仿佛那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的手是彼此之间最深的约定，即使中庭之蛇再一次从空中坠落也不会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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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苏晓樯吃着桌上带虾肉和扇贝的烤油酥面团，向对面的人问。
“这个月虽然没剩几天了，但是你的生活费已经被贼偷成0了。”
他们刚刚去了服务中心，在那里中文顾问的帮助下填报了丢失信息，但是找回的希望渺茫。
而后他们来到了这家餐厅，毕竟在六旗游乐园逛到了现在晚上九点多，两个人也都饿了。
在半岛酒店的时候光顾着喝酒了，饭菜是一点没吃。
杨闻念大口嚼着烤牛肉三明治，声音很郁闷，“没事，我去让副校长把上学期没发的副校长奖学金发了就行了。”
“再不济……管埋骨地要呗。”
女孩抬起头，看着杨闻念的脸。他正嚼着嫩红色的烤牛肉，脸上的肌肉牵动，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和想法。
他是埋骨地的最高领袖，但是每个月却只要了1000美金作为生活费。要知道苏晓樯作为埋骨地三组驻卡塞尔学院情报小队每个月的生活费补助都有3000美金。
虽然后来听说了她的家庭背景之后，卡塞尔情报小队队长顾文笙就把她的生活费补助停掉了，理由是给苏晓樯一个月3000美金是在侮辱她的家世……
“你不想和埋骨地有太多牵扯吗？”女孩猜测，“我一直觉得你很不喜欢你的组织。”
“很不喜欢。”杨闻念说，声音淡无波动，“我会做好我答应他们的一切，但在我心里我从始至终都不属于那里。”
“可是……你师父李书文不也在那里吗？你从小和你师傅一起长大的啊？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啊？”
杨闻念默默嚼着烤牛肉三明治，低下头不说话。
苏晓樯不敢继续问下去了，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透着无穷尽的悲伤，让女孩只觉得心疼。
很多事情没有必要问到底，有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就足够我们做出选择了。
这种方式俗称‘脑袋一拍’。
杨闻念不是个会脑子一怕做决定的人，他做每一件事前都会思考清楚所有的选项与后果。
但苏晓樯是个会脑子一拍就做决定的人。她这次脑袋一拍就决定不问了，她选择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