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之教团有着许多对教义错误理解的教徒,其中也包括自己。
——从古兰吉涅尔剧院归来的月驰象征,是这般认为的。
愈是追逐着「怪兽」的身姿,就愈是坠入那其中的阴影,到最后,人便不再为人。
这说的并不是道德领域的坚持。
倒不如说人的根本所在从来都不是道德,因为人类历史上的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社会道德基准,这种连底线都在灵活变动的准则只在和平年间会被拿来重塑包装,构筑驾驭文明的缰绳。
同时也将人的三观引导,唯有经历足够多后才可能迎来一次观念上的重塑,真正认知到人的根本所在——意志。
那是观念的打磨,欲望的锻造,觉悟的洗礼,造就一份真正属于你的自我。
不分高贵与低贱,也无关善良与邪恶。
它是不论所处哪个时代都绝对统一的基准,决定着你的鲜明,而一旦失去了它……
你现在算是什么?
你还是月驰象征么?还是说那兽之教团的大祭司便是你,又或者是在追逐着早已消弭的光中迷失、暴走,变得只想毁灭一切的野兽?
Space beast。
异生兽,《奈克瑟斯奥特曼》里的主要敌对怪兽种族,以人类所抱有的情感恐惧为食,持有捕食人类和增殖的特性,担任了奈克瑟斯剧场版前传与tV大部分的恶役戏份,然而最终的敌人却是一尊异星文明仿造诺亚奥特曼制作而出的漆黑色的破坏神。
【dark Zagi】\/【黑暗扎基】
以传说中的奥特曼,光之救世主诺亚奥特曼为蓝本创造而出的生物兵器。
然而,本是用于消灭异生兽的生物兵器,却反而在消灭异生兽的过程中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那意识并不会恐惧,却向往着毁灭。
甚至有着将自己的原型诺亚奥特曼也一并毁灭的执着。
而面对着那从守护神一转破坏神形象的黑暗扎基,那创造它的文明选择也是极为果断——引爆母星,将扎基彻底消灭在宇宙中!
显然,他们没能成功。
不仅没能成功,还只能举族逃亡地球,开启地球防卫队的黑科技黄金年代,而这也正是奈克瑟斯奥特曼舞台的一半开端。
另一半是始祖异生兽被诺亚追杀得迫降地球,其残留细胞飘散到了世界各地。
这本是无关黑暗扎基的开头,然而扎基却是藏于一切的阴影,成为了故事最终的反派。
祂还会记得自己诞生之初的指令么?显然是会不屑一顾吧。
会想着那只是区区创造者给自己下放的枷锁,唯有那毁灭一切的意志才算真正属于自己,是完全区别于过去的东西,就像孩子常会将自己想到的些许道理视作叛逆的基准与底气,认定自己已然成熟独立。
尤其是当你还有个过分出色的哥哥,让那入目所见的所有人都将其夸赞,将你的成就视作孪生兄弟该有的理所当然。
你厌恶他,逐渐开始希望他消失,甚至开始希望亲手摧毁他。
你想真正地化作一个独立个体,不被那莫须有的家族理解束缚,想要摧毁自己的出身、过去,乃至现在的一切!
只要一切毁灭就好了。
唯有毁灭,能让那一切的一切都能化作真正顺心的模样。
而在这过程中所见所遇的一切挣扎,一切抗争,一切能让他触景生情到过去的东西,都会是在他抬手碾碎时更感舒心的佐料。
他曾无比的享受这一切,尽管他并不明显表现这一点,可当那异宇宙的侄女手握渴望定格过去的力量,将自己视作那与过去无二的险阻时,倒像是一碗不冷不热的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免不了错愕,免不了迟疑。
迟疑便是反思的体现,而那反思所带来的不是羞愧与悔悟,而是愠怒与破坏欲。
是的,连杀意都不是。
这是兽之教团内部的一个常识:大祭司虽然经常有动手的时候,但都不曾对哪个个体提起杀意。
不曾有极致的厌恶,也不曾有极致的敌视,只是从不吝惜对毁灭的泼洒,因他会厌烦。
委实说,他的耐性并不低,那与谁都能聊上几句的性格甚至能在部分人群里拥有相当正面的反馈,只是一旦当他开始感到厌烦,他便会省略一般人会有的踌躇纠结。
他会清扫那让他厌烦的东西。
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至他从古兰吉涅尔剧院归来。
他终归不是真正的黑暗扎基。
黑暗扎基全不在意自己最初的模样,但他却会自那黑发黑环的天使琴音中,强制性地被提起那连自己都已经忘记的坚持根本。
他会想起他的确是有过一道追随的光亮,而那光亮偏偏又源自他那一切苦难的源头:他的母亲。
速度象征。
她也曾在赛场上奔跑,轻而易举地拉下同世代的选手们十数马身的大差,引领过一个时代,也承担过无数的梦想与憧憬。
那份光亮,即便是以录像的形式,也仍闪烁在她的孩子眼中,而每当她偶尔在族内那用于活动散心的跑道上奔跑时,孩子们的眼里更有熠熠生辉的光彩。
那是如此光辉的母亲形象,却也是过早不见的母亲形象。
光辉璀璨被阴翳低沉笼罩是个说不上长也说不上短的过程,在那二十年有余的过程里,活力被老迈替代,温柔藏匿于漠然之底,而作为兄长,也作为人类,月驰象征本是能靠着理所当然拥有的芯片来保有那太过年少的记忆,可那愈发残酷的现实环境又让他无数次的质疑那记忆的真实。
他开始有了心理疾病。
有多次被治愈的经历,却又有更多沉浸的过程。
身处毒池,即便能够解除中毒状态,也改不了剧毒量表飞快积攒,并且还一次比一次快的事实。
轻而易举地积攒毒耐,乃至百毒不侵,终归只是他阅读过的轻小说里的金手指。
人心积不起毒耐。
看似愈合结痂的愈发坚固,实际每一寸都在挤占心房本来的面积。
吃一堑长一智的背后是愈发敏感、愈发急躁的不安,那不安常驻且积累,直至从一颗小小的种子发育作一株扭曲的漆黑之树。
到这时,他所做出的选择,与这边的自己如出一辙。
失却了意志,埋葬昔日的自己,握向了那每一个指关节都带刃的漆黑利爪。
好久好久……
久到芯片无法作用之后便对一切都钝感的如今。
他从那个黑发女人的大提琴声中找回了失物,找回了那最初的微光,开始与那陪伴自己的力量原身有了那么几分差异的之后……
他想干什么呢?
他想,他应该去求一个答案。
求一个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改变,为什么一切的一切,他和他的妹妹,他的妹夫,他的侄女,他在家族旁支的那么些侄女与侄子们,那一切的大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答案。
尽管他其实很清楚那个答案是什么。
生在那样一个家族,作为主脉的长子,再没有几个位置能比他将这一切看得更清楚——即便是这样,他也要那一份答案,然后询问她。
询问她能否回到最初的从前。
能?
还是不能?
不论是怎样的回应,都不妨碍秉承着本心,做出一如既往的选择。
暗红的线条绘出闪电的纹路与那承自原型轮廓的V型核心,5万5千吨的身姿集结着经年累月中的不满与怨忿,化作数十年来头一回如此鲜明的杀意,宛若面对那银白色的原型巨神。
只是因为……
他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