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三人，杨小涛对他们还是信得过的，可沪上的事情也不是小事。
万一出了事情，难免会遭人怀疑。
而且，告诉他们也不见得是对他们好。
可要推回去吧，看看江朝那渴望的神情，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
这拒绝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的一群人啊。
眼下这情况貌似挺难啊。
就在杨小涛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的时候，江德福看出杨小涛在犹豫，心里一动，随即笑道，“你这孩子，来了就说正事，就不能沉稳点？”
“小涛，你这兄弟就是个直肠子，听风就是雨的，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江亚菲也在一旁帮着圆场，“就是，哪有人上来就要东西的，你这白长了一身肉。”
江朝被两人一言一语的说着，低下头红着脸不敢反驳。
在他心里，军人就是直来直去，有啥说啥的，哪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啊。
听到两人这样说，杨小涛却是笑了起来，然后冲一旁的娄晓娥摆摆手。
娄晓娥意识到什么，忙放下手上文件起身走出去，并且随手关上门。
江德福两人见杨小涛这番动作也意识到什么，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杨小涛起身坐到江德福跟前，伸手从裤兜里拿出烟给江德福点上，然后看到江亚菲从桌上拿起烟盒自己抽了一根，杨小涛一愣却没意外，这年头不是没有女人吸烟的，何况像江亚菲这种‘女中豪杰’，吸烟再正常不过。
帮着点上烟，杨小涛又看向江朝，对方摇摇头，杨小涛这才放下打火机。
“江爷，这件事牵扯很大。”
杨小涛吸了两口，随即说道。
江德福眯着眼睛，一旁的江亚菲对着江朝皱眉，后者立马消停不敢说话。
“小涛，姑知道你做的事都是大事，但这次小朝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而且吧，我家这老头子心里都在船上，要不然也不会跟着过来凑热闹。”
“你要是实在不方便说，就点一句。”
江亚菲认真的说着，然后看着杨小涛。
杨小涛清楚，这是让自己给江朝一个答复。
吸了两口烟，杨小涛这才开口，“江爷，亚菲姑，还有江朝兄弟，这要是被人来，我不能说。”
“但您三位来了，咱们两家的交情，我要不说点不像是那么回事。”
说完沉默片刻，杨小涛再次开口，“这件事，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
“故意？”
江亚菲还没说话，江德福立马警惕起来。
多年的斗争经验让他清楚，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尤其是这种对革命建设很重要的事情，杨小涛说是故意的，那就代表这背后有故事。
“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配合沪上的同志演一出戏。”
索性说出来了，杨小涛也不再隐瞒。
相信以江德福的嗅觉，肯定会跟下面人叮嘱好的。
“你是说，那台发动机是...”
江亚菲听明白杨小涛的话，惊讶的连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发觉。
江朝还没听明白，只是听出来，那什么发动机好像有啥问题。
“对。就是这样。”
听到杨小涛肯定的回答，两人都是错愕。
可紧接着，江德福脸上露出一抹浓浓的失望。
“原以为咱们真的做出这好东西了呢，敢情，是一堆泡沫啊。”
“唉！”
江德福将大半支烟一口气吸完，脸上的失望，让杨小涛看了都揪心。
一旁的江朝也将拳头攥的紧紧的。
没亲身经历过，永远不知道在茫茫大海上，一艘大船带来的安全感。
没有一艘大船，永远都离不开海岸线。
没有一艘大船，他们这些水兵，就跟失去了武器一样。
“爸，这有啥好失望的，现在咱们没有，以后早晚会有的。”
“对吧，小涛。”
江亚菲笑着开口，杨小涛倒是点头，这点倒是真的。
后世，他们就拥有了先进的燃气轮机。
不过这次，他的到来，相信会加快进程，缩短这个时间吧。
“亚菲姑说的对，咱们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从无到有做出来的嘛，只要咱们努力，总会有成果的。”
说到这里，杨小涛看了眼满头白发的江德福，也想着给老人一点信心，便小声说道，“江爷，我们机械厂也有这方面的研究。”
“而且有了一定的进展，相信未来，肯定能够做出来。”
听到杨小涛这样说，江德福明显瞪起眼来，先前北方舰队的炮艇用的就是机械厂的发动机，那一次整个舰队的实力提升了一大截。
如果杨小涛没有糊弄他的话，那这事还真有可能。
“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人说话您可以不信，但我说的，您得信。”
“信信，我肯定信啊。”
说着江德福伸手抓着杨小涛的手，粗糙的手面如同玉米杆子的似的，却拥有无比炽热的温度。
“小涛，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出来。”
“到时候，不论是给沪上还是给别人，只要能够做出来，都是了不得的事。”
“答应爷爷，将这玩意，做出来。”
“到时候，我们数十万水兵，都会感谢你们的。”
江德福言辞凿凿，拳拳之心尽在炽热的手心里。
“您老放心，只要能够帮助同志们，我们机械厂都会去做。”
有了杨小涛的保证，江德福也没有再说。
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结果有些让人失望，却也是一种答案。
而且杨小涛还说了将来会研究，他们还能怎么说？
中午，杨小涛在食堂里请三人吃饭。
除了江朝还有些失望，闷了两杯酒，江德福两人倒是接受的很快。
杨小涛陪着喝了两杯，想到下午还要工作，便没多喝。
不过想到上次江宁宁跟于北的事情，杨小涛就跟江亚菲小声的提了一句。
江亚菲立马来了兴趣，她没有子女，江朝江宁宁这些小辈就是她的孩子，这种人生大事自然要过问了。
那于北的情况她也了解一些，只是没有特意关注。
现在杨小涛说江宁宁相中了于北，那她这个做姑姑的得帮衬下。
跟杨小涛点点头，这件事她会出手的。
饭后又在机械厂里走了走，最后才送三人准备离开。
不过杨小涛临走前还是在江德福身边小声说道，“江爷，很快您就能见到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江德福却是听明白杨小涛的意思。
握着杨小涛的手，“我等着，我这辈子都在等这一天。”
“您会实现的。”
杨小涛笑着，随即看着三人上车，远去。
等三人走后，杨小涛深吸一口凉气，随即走进办公楼。
既然许下了承诺，那就得干啊。
另一边，坐在车上的江德福闭上眼睛，任由车子晃动，身体却是笔直。
开车的江亚菲想着江宁宁的事情，只有一旁的江朝看着窗外，脸上一阵纠结一阵无奈。
“今天的这件事，你们都忘了他。”
江德福突然睁开眼开口，两人都回过神来，然后又都点点头。
“至于舰队那边，我亲自打电话，其他事情不用你们管。”
江朝听了立马点头，这样最好了。
江德福说完也看向窗外，“这要是真的，多好啊。”
窗外，起伏的房屋仿佛波涛汹涌的海面。
多少年了啊。
自从甲午之后，他们就没有出过远洋。
多少年了啊。
泪水默默的流下，流进嘴里，满是苦涩。
......
“这要是真的，多好啊。”
沪上造船厂，总设计师万韩看着卸下车的大家伙，不由得感慨起来。
这大家伙从外形来看，满足他对发动机的一切需求，大块头，厚实的分量，还有设计的思路，无疑就跟真的燃气轮机一样。
可等他要与众人一起欢呼的时候，张武来到跟前，将事实真相告诉他。
这残酷的真相，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在这沪上船厂，吃穿用住都在这方圆数里，跟外面就像是断了联系。
而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将船造出来。
其他的事情，不关他事。
“是啊，要是真的，多好啊。”
身边站着一个魁梧汉子，正是告诉他残酷真相的张武。
此刻，张武脸色已经没了往日的黑色，反而有些发白，像是捂白的那种。
此刻，看着远处摆放的大家伙同样感慨着。
“咱们要是有这么好的发动机，这大船也不用做的这么磕磕绊绊啊。”
“我们也能早点开出去，干他一架。”
万韩听了对方前一句还有种同类相惜的意思，可听了后面一句，立马翻个白眼，这家伙能在这里呆这么久，纯粹是想早点出海。
妥妥的好战分子。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艘是样船，是为后面积累经验的，你别老想着开出去打一架。”
万韩不得不再次纠正对方的想法。
张武听了却是嗤之以鼻，“不开出去干一场，你咋知道有没有问题啊，咋积累经验，后面改进啊。”
“干一场，你就知道干一场，要是沉在海里，你就不用回来了。”
张武咧嘴一笑，“老子这辈子驾驶过最大的船，还是缴获人家的。”
“这要是坐上自己造的大船，就是陪着沉海底也心甘情愿，到时候老子带船去龙宫打闹一场...”
张武越说越兴奋，就跟自己是孙猴子似的。
万韩懒得搭理，目光看向从远处走过来的两人，然后整理心情，“行了，来人了。”
说着两人就走到跟前。
郑朝阳跟郝平川两人快步走过来，看到两人后敬礼，然后看了眼不远处正往船上运的大家伙，“万总指挥，张司令，接下来还要两位配合。”
万总指挥听了点点头，这事需要他配合的不多，只需要做做样子就行。
至于这造船厂里有没有敌人的钉子，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张武却是面色严肃，“郑科长，我们全力配合你们，但你们务必保证，不能出一点问题。”
郑朝阳立马点头，“首长放心，我们已经发动辖区内所有人，保证不会出有点问题。”
“那就好。”
张武没有多说，配合郑朝阳将那群老鼠抓出来，本身就是他的责任。
而且他也不会让人一直惦记着，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对了，郝队长。”
张武突然开口叫住准备离开的郝平川。
“首长。”
郝平川戴着眼镜，立马挺直胸膛，张武看过来说道，“郝队长，听说你在红星机械厂待过一段时间？”
“是的，首长。”
“嗯，你知道他们有没有做，这种发动机吗？”
郝平川露出难色，说真的，他在机械厂最大的任务就是跟着张冠宇，至于机械厂的动作，知道的真不多。
不过想到杨小涛做的事情，便回道，“报告首长，机械厂做出来一款飞机的发动机，至于这轮船的，不清楚。”
张武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是！”
郝平川敬礼离开，跟上郑朝阳离去。
张武目光送走两人，然后快步往现场走去，哪怕是假的，他也想看看安装在船上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