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前线,巴尼庶也是个言出必行的汉子,既然输给了明军,那释放汉人奴隶的事,自然要履行。他需要三天的时间,将各部的汉人集中到一起,然后率部向大明称臣。
朱雄英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察哈尔部是几十万人的大部落,部众旁杂,巴尼庶当然需要一些时间,去做说通各部族头人,这点可以理解。
各部的军报也先后抵达,蓝玉、徐允恭部以完成诱敌之势,朱能正率部攻击守军薄弱的河套地区。傅友德、王弼也在与东北的北元军队激战。
而东面的周兴,也已经成功击溃东海女真,且以在转进大宁的途中,稍作补给后,即开拔之前线,与征北中军会合,并护住南下的粮道。
“户部主事-夏原吉押运的粮草已经到了,臣以遣张武、郑亨二将率部接应。”
“另外,驸马都尉-王宁,引房胜、陈旭率骑兵五千为前部,已经向西侦查,绝不会让和林的人活着到察哈尔部。”
......,朱棣这一件件禀告着,件件都是好事,烤着黄羊的朱雄英听了也是异常满意,这头三脚已经踢开了,下面的仗就好打了。
羊烤的差不多了,朱雄英这刚要招呼朱棣、常森入座,就看到耿炳文、耿璇父子疾步上前,扑通一下就跪在朱雄英的面前。
“太孙,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太子爷在春和殿,溘然离世了!”
“这是陛下给您的旨意及太子的临终遗言,陛下命殿下与诸王,以国事为重,移孝作忠,继续作战!”
吧嗒,朱雄英手里的小刀顺势滑落,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在那个“时间”段,朱标是洪武二十五年过身,朱雄英一直以为他的这双翅膀,可以帮其渡过这一劫,但没有想到,效力仅仅三年。
这些年来,朱标虽然对他很严厉,但却不失为慈父,对他犯下的大小过错,也只是关起门教训,在外却多加遮掩。
即便宠信吕氏、朱允炆,但却一直坚持立嫡立长,支持朱雄英建立自己的势力。可这么说,没有朱标的默许,也没有他的今天,朱标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扫视了一遍圣旨,交给抹眼泪的朱棣后,朱雄英扶起耿炳文父子,悲声道:“不孝子身负戎任,不能为父奔丧。容孤亲书一封,于父陵前焚祭。”
坐在帅桉前的朱雄英,却无从下笔,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心中百感交集,一想到朱标敦敦教诲,不由潸然泪下。
曰:儿臣于漠南前线三叩九拜,......,商高宗、周成王,勤政事,例节俭,行仁义,布王道于四海,天下垂衣拱手而治。
我父,生于忧患,少从鸿儒,居储位而自谦,履行宽仁之策而惠民,此至善贤君也。
儿雄英,生于安乐,坐享富贵,不知创业艰难,屡屡以武逞强,深悟往日重重,罔顾父王的教诲。今听闻噩耗,懊悔不已,无缘再于父王膝下,倾听仁义治天下。
王者以仁义昭示天下,非以戾气震慑人心,施恩于天,可为守城之君也。......天若假我为君,必效法父王,以百姓福祉为念,缔造太平盛世。
苍天在上,青史在下,后世之人皆知我父子皆躬行仁道,于百姓大行仁政,堪为千古治世,而不知我父子为何人也。.......
将奏本交给耿璇后,朱雄英命其立即返回应天。至于,耿炳文这么大年纪了,也禁不住折腾,所幸就留在军前,参赞军务。
拉着耿炳文入座,朱雄英关切问道:“长兴侯,陛下的龙体如何?”
叹了口气,耿炳文唏嘘着,向太孙陈述,朱元章的哀痛,同时也将朱标积劳成疾的病况,京中的近况,详细的阐述了一遍。
不是御医们不尽力,实在是天命如此,他们也实在是回天乏术。他们父子出京时,陛下以下旨命信国公汤和总摄内外军务,应天安稳无虞。
点了点头,朱雄英随即向朱棣、常森下令,太子病故之事,要严密封锁,外宣称长兴侯是陛下派来的监军。谁将消息泄露出去,他就要谁的脑袋!
“时下正值作战关键,若父王薨逝传于军中,势必动摇军心。”
“受降察哈尔部,夺取河套,完成既定的作战目标后,再行颁布。”
说完这话,朱雄英便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并吩咐常森,长兴侯一路鞍马劳顿,实在是辛苦,就在中军设帐供其休息。
而三人出帐后,就听到帐中低声的哭泣声,从声音呜呜的,便可得知,太孙一定是让人听到,动摇军心士气,所以把嘴捂上了。
“殿下是至情至性之人,父死不能奔丧,他怕是要内疚一辈子。”
常森这话刚落,耿炳文便捅了朱棣一把:“燕王殿下,你是殿下的叔父,这段时间请多多劝慰!”
耿炳文这话,可不是让朱棣劝,而在敲打朱棣,嘴上要有把门的,千万守住消息,否则他这个太孙钦命的监军,也不是吃素的。
哼,“长兴侯,你小瞧本王了!太子是本王的大哥,他薨逝了,本王与太孙一样悲痛,怎么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眼睛泪痕未干的朱棣,气哄哄的拂袖而去;而耿炳文与常森却相觑了一眼,给双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二臣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见濮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有紧急军情要向太孙禀告。这可把常森、耿炳文难为坏了,殿下可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哪里是理事的时候。
不知内情的濮玙还以为太孙在休息,常森这当舅舅的舍不得外甥太多操劳。
可殿下在军中早就立下规矩,军情为重,必须第一时间呈报。谁耽搁了军报,误了军情,那可是要砍头的。
“我说老常,军情紧急,你就不怕殿下事后追责!”
见常森为难,耿炳文叹了口气,转身进帐向太孙通禀。没办法,常森恨不下来心,就只能他这个东宫亲家公来做了。
眼睛通红的朱雄英,听到濮玙说,右翼阿鲁察罕儿所辖的浩齐特、乌珠穆沁、苏尼特、克什旦四大鄂托克,以向明军重新放出哨骑。
立时便火冒三丈,摔了茶盏,厉声喝道:“巴尼庶是在讥讽孤的仁义,想着食言而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