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影的家当然是西平候府,沐英是军中宿将,家中有善长治疗外伤的医者,一点都不足为奇。西平候不在京,贸然到府虽然不合规矩,但为了救命,也就顾不得了。
可刚到府门前,就看到对面的靖江王府吵翻天了,靖江王-朱守谦,与刚刚开府的长沙郡王-朱允炆对峙起来,两边的侍卫,甚至把刀都抽出来了。
好嘛,堂堂京师,天子脚下,两位孙辈的郡王,拔刀相向了!这还得了,反了他俩了!将鲁植交给沐府的仆人,吩咐其好生照料,朱雄英便与宋忠、沐影走了过去。
“朱允炆,别整天拿东宫吓唬人,都是郡王,你在本王面前摆什么谱儿!”
“想摆谱也行,等你当上太孙了,再路过靖江王府,本王反过来给你行礼。”
朱守谦比朱允炆整整大了十六岁,与燕王朱棣相差不到一岁,是直系皇族中,第一个孙辈封王的,自幼在宫中生活,属于老牌的郡王。
虽然辈分小,但却是与朱棡、朱棣一同长大,自视其与晋王等相同,怎么可能把朱允炆这个刚封王的小娃娃放在眼里。
更何况,皇族有礼法,除了皇帝、储君不以辈分算外,其他的人见到长辈都要行礼。甭管朱允炆在其他地方,如何受人尊敬,碰到他靖江王,就要行礼。
而朱允炆呢,是个面子薄,又耗面子,自然不愿意低这个头。再说,他见太孙也只是拱拱手,朱守谦又算什么呢!所以,两位同辈郡王,就因为这点小事顶了起来,甚至不惜把刀都抽了出来。
呦呵,“靖江王兄,果然是大哥,竟然与兄弟拔刀相向,孤真是大开眼界啊!”
朱守谦也好,朱允炆也罢,都没想到在这个能碰到朱雄英,都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甚至都忘了,让手下的侍卫放下手中的兵器。
正是此时,宋忠还厉声喝了一句:“皇太孙殿下驾到,尔等还敢持兵不参,难道真的要造反么?”
造反?谁敢啊!可即便他们不是,只要宋忠的嘴一歪,那他们也是刺王杀驾。逃不了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罪过,所以惊恐的众人,都跪了下来,山呼千岁。
与行拱手礼的朱允炆不同,朱守谦傲娇的很,靠在王府门前的柱子上,阴阳怪气的回道:“太孙,别扣那么大帽子,是要吓死人的。”
不是朱守谦不知礼,而是他狂妄。当然,人家狂妄也是有资本的。他父亲-朱文正抑郁而终后,皇帝金口玉言的许诺过。
曰:儿无恐。尔父不率教,忘昔日之艰难,恣肆凶恶,以贻吾忧。尔他日长大,吾封爵尔,不以尔父废也。尔宜修德励行,盖前人之愆,则不负吾望矣。
不仅亲自教导,还一直养到了洪武九年,才让他去桂林。在军政权力、官属规制、护卫甲兵、采禄赏赐、册宝仪仗等方面均与诸子一视同仁。
可这家伙,却性情乖戾,阴贼险狠,肆为**,比朱樉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当地的指挥使耿良,都逃不过他百般凌辱,封国的官员百姓深受其害。
洪武十三年,圣谕召守谦回京师而戒谕之。朱守谦复作诗讥刺。引古牵今,为其父之死,多含冤抱恨。皇帝虽然暴怒,但念及其祖父朱兴隆,强压怒火,将其废为庶人,命其迁居凤阳力田,使其知稼穑之艰。
洪武二十年,皇帝以为朱守谦经历了这么多的艰苦磨难,必定改过自新,便复其爵,徙镇云南。又椎本亲爱之意,援引古道,谆谆训诫。既行,又遣其妃之弟徐博同行,赐以玺书,敦敦教诲。
可朱守谦既至云南,复奢纵淫佚,掠杀不辜,默于财货,豪夺暴敛,号令苛急,军民怨恣。又以大理印行令旨,遣人往谕百夷,结果使者被百夷污辱。
皇帝只得又将其召回,仍安置凤阳。而朱守谦横咨如故,强取牧马,暴扰一乡,乃召至京师。
朱守谦就是仗着其父曾是大都督府的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与军中的大将都有交情,旧部遍及全军。朱守谦是独子,这份交情自然落到他的身上。
其祖父-南昌王朱兴隆,又是皇帝的长兄,朱守谦又是长兄一脉的独子,杀了他,就是断了长兄一脉的香火。总而言之,只要不谋反,皇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朱雄英当然清楚这里面的牵扯,可朱允炆毕竟是他弟弟,即便朱雄英不待见他,这个场子,也必须给他找回来,否则就是落了东宫的脸面,太子那没法交代。
“那个铁蛋,不对,不对!”,挠了挠脑门,面带无辜的朱雄英继续道:“铁柱,对,朱铁柱!”
“你不是能耐么?自诩年长,比我们兄弟都强,那就是到王府的演武场比划一下,孤亲自下场,如何?”
杀不了你,揍你行吧!比起你靖江王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东宫的次子,咱到王府里揍你,够给他爷爷,他那该死的爹面子了吧!
被太孙这么一报还一报的叫小名,朱守谦的脸当然顾不住,三十一岁的他正值壮年,无法无天惯了,既然太孙愿意赐教,他为什么不领教一下呢!
可还没等他答话,便有一人在马上叫停,定睛一看,其人正是-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曹国公-李景隆,按照辈分算,与朱雄英、朱守谦同辈。
“臣李景隆参见太孙殿下。殿下,靖江王好酒无度,他喝多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话间,李景隆还板着脸叫朱守谦给太孙叩头,见其仍然无动于衷,李景隆急的也叫了他的小名。
虚扶了下李景隆,盯着狂得没边的朱守谦,朱雄英冷笑道:“曹国公,孤以后还要在应天混呢,不能让铁柱笑话咱,不敢见真章!”
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孤跟他一样,是靠着血脉混上来的。今儿要不揍的他满脸桃花开,他真把咱们弟兄当软柿子了。
而见太孙带着朱允炆三人与靖江王一起走进王府,李景隆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
太孙在陕西、贺兰山的事,还不足以令人侧目么?那个是杀伐决断,在战场上三荡三决的主儿,在他面前耍混,朱守谦不是等着挨揍么?
放心不下的李景隆,只能在心里念一声菩萨保佑,然后加紧脚步跟了上去。这靖江王府,还有位老祖呢,要是把她惊着了,谁担得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