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李善长曾不止一次的教诲他: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尖,也比不过鬼蜮的人心。尤其是读书人,书读的多了,更加不知忠孝为何物。
原来,朱雄英一直都认为,爷爷和老师起于微寒,骤然富贵,便有了仇富心里,自以为他们的“成功学”经世致用,是治世的标准。
可看看这些吃着大明的俸禄,满口君臣大义的官员,枉法了不知死,转而成了他二叔的忠臣良将。太讽刺,太荒唐了!
微微一笑,把玩着酒杯的朱雄英,淡淡道:“为了个女人,不惜叛国背父,二叔,你真出息啊!”
又指了指那些首鼠两端的官员:“良禽择木而栖,改换门庭不是不行,可也得擦擦眼睛,三思而行吧!”
话间,朱雄英摔了手中的杯子,他的侍从立刻放了一支响箭,王府周围骤然响起了号角之声,不知多少军队在秦王府外,喊着嘹亮号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西安城里,除了守城的鹰扬卫,便只有我的三护卫,你哪来的军队?”
朱樉的质问,注定是徒劳的,他府中的这些侍卫,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鹰扬卫指挥使-宁忠带来的亲兵,里应外合给缴了械。
在一众人等的注目下,徐允恭、铁铉、宁忠三人,带兵入殿,拿下了一干官员、兵士,形势立即为之扭转。
“宁忠,你敢反我?”
没错,朱樉从来就没拿宁忠当回事过,可他万万没想到,偏偏是他最瞧不起的窝囊废,当了他秦府的内鬼。
哼,“秦王殿下,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此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另外,你要搞清楚了!我鹰扬卫是朝廷的军队,直属陕西都司,不是你王府的护卫亲军。”
至于说到背反,宁忠还是觉得秦王还是去问问他那两个小舅子吧。平时人五人六的,恨不得脑门写着“老子天下第一”。
可徐允恭一进营,立马就被中山王的旧部们给捆了。一万六护卫亲军,看着挺唬人的,风一吹,跟草人一样,没了吧!
不过,这也不奇怪,军中历来是讲究香火情,邓铎、邓铨手下的部分军官,包括宁忠的鹰扬卫的将领。
都是少年兵出身,少不更事的时候,便追随中山王东征西讨。徐允恭拿着金牌,来接管兵权,他们肯定欣然景从。
看着朱樉与邓氏瘫坐在上面,朱雄英自斟自饮了一杯,淡淡道:“正义可以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二叔!实话告诉你,从侄儿踏入秦王府那刻起,你就是当着钟馗作妖,知道吗?”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瞒的了!朱雄英明确告诉的朱樉,早在他到西安城,听到百姓咬牙切齿的骂朱樉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必须办了他们。
哪怕南京发来的圣旨不许,他也要替天行道,处置了朱樉这个恶王。
“拿了我,你就不怕得罪天下诸王?”
“真心不怕,黄金家族也好,咱们朱家也罢,想坐稳天下,首要的就是争取民心。”
对于朱雄英来说,如果大明朝的太孙,是要靠着欺压良善,泯灭良心,与朱樉这般对百姓敲骨吸髓的家伙,沆瀣一气得来的,他宁可不要。
挥手让兵士将秦王夫妇带下来,朱雄英又指了指,那些脖子上架着刀,正在瑟瑟发抖的官吏。
“天下所有的事,都毁在你们这样的人手上,首鼠两端,毫无气节!”
“不问是非,只看利害,一意逢迎,真乃妾妇之道。像你们这样的做官的,不如去侍候田地、牲口!”
“读书人,这就是我大明朝的读书人!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英亦耻之。”
在众官的哀求声中,朱雄英吩咐铁铉,今日在殿的所有官员,立即押完西安府衙审问。
对待这种衣冠禽兽,左顾右盼的二主之臣,不必在乎什么“刑不上大夫”。让宋忠负责刑讯,就算他们什么时候不尿床,也要给他问清楚了。
宁忠的鹰扬卫全天待命,问出一个,抓一个,宁枉勿纵。拿有实据者,立即抄家,羁押家眷。
西安城防及一众兵马,皆交由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徐允恭节制。城门张贴告示,发榜安民,告诉百姓,可以随即到府伸冤。
吩咐完事务,朱雄英又对跪在地上的宁忠勾了勾手,待其跪行到脚下,按住了他的肩膀。
“宁指挥使,你别害怕,本王从来都说话算话。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不必再提。”
“可你也给本王记住,天家的恩典是有数的,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此间事毕后,本王举荐你升任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满意吗?”
谁再说虞王只是个十几岁的娃娃,宁忠日他先人。这打一下、摸一下的本事,不比拖出去的那个草包秦王强多了。
顾不得脑门上的冷汗,恭敬磕了三个响头,宁忠猫着腰,头都不敢抬的退了出去。
最后是秦王妃-王氏,朱雄英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压惊茶,好言抚慰她,秦王世子朱尚炳虽然不是她所出,但孩子嘛,谁养就跟谁亲。
不管怎么处置秦王,王氏还是秦王妃,朱尚炳也还是陛下的孙儿。这安生饭,一准能吃下去,不必为此劳心。
“雄英,不不不,虞王殿下的大恩,妾身铭感五内。”
“自此以后,秦藩之事,还要仰仗殿下多多帮衬,妾身母子唯殿下马首是瞻。”
看看,不愧是北元名将的妹妹,大家闺秀。王氏这话说的,就是让人熨帖,根本就不用点,人家全都明白。
“好,二婶的话,本王记住了!二婶请!”
打发了王氏,朱雄英就坐到王座上。扫视着狼藉的殿宇,心中也是后怕的很。如果,徐允恭心中有一丝向着他姐夫,手上稍微松一松,今儿这事就败了。
一旦事败,当了他二叔的俘虏,老头子就是再有栽培之心,朱雄英也别再尽一步。那太孙之位,怕是“又要”落在朱允炆那小子的头上了。
“殿下,下面怎么着?您是洗洗睡啊,还是。”
白了常森一眼,朱雄英很不以为然的说:“废了这么多精神头,享受享受怎么了。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