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齐应是。
这才是真正爱护周星辰的做法。古语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名震四方、万众瞩目固然快意,其遭受的责难、挫折却倍于同辈,最终往往湮没于无闻。
古往今来的少年早慧者多如过江之鲫,但终其一生能结出元婴的又有几人?数百年前,中州曾经出过一名绝世之天才,名叫方仲永,此人三岁便炼气、十一岁始筑基,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当时人皆望之:“十岁筑基、二十金丹、四十元婴,五十可霸绝大陆矣。”
结果呢?这位方前辈在十七岁上进阶到筑基后期,此后他的修为便如遭了鬼咒般纹丝不动;一直煎熬到七十一岁上才侥幸结成金丹,但终其一生,也就是一个金丹初期罢了。
原因何在?后来人有种种分析见解,但大致不外乎三条。
其一,此人少年成名后便心浮气躁起来,修炼上稍有不如意就赌咒发狠道:“以吾之才,誓在三日之内克此难关!”殊不知修炼乃是顺天应人的事儿,有时候一点儿都强求不得的。
其二,此人自幼家贫,成名后便由其父领着四处走动,名为游历,实则是去各家各派那里打秋风赚灵石。旁人看在他享有盛名的份上自不会吝啬,于是过不得几年,方家便暴富起来,但方仲永的修为却因此耽搁了:他不是在走亲,就是在访友,哪有空闲和心境来琢磨修炼上的事儿?
其三,此人成名太早,家中由贫转富又太快,时人多有嫉妒者,每每他遇事时就有人来使绊子挖坑,其遇事不顺遂时则有许多人暗中拍手称快。古语云: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位方前辈惹得全天下人都来嫉恨他,他便再有天赋、气运再强也经不起这般消磨。
本是一个绝世天才,却因锋芒太露、太过贪婪而昙花一现,终于泯然众人矣,沦为千古之笑柄。后世多少祖辈、父辈便以这位方前辈的先例来教导儿孙要“守拙知分、不忘初心。”
事实上,周星辰与这位方前辈也有许多相似之处,稍有区别者,周星辰的天赋没那么惊才绝艳,更加没有一个贪婪、愚蠢的父辈。
但他由一介乡野村童崛起为“青州炼气期第一人”,通算起来尚不足三年,他又毫无背景,全凭白手起家,这教人如何不起嫉恨之心?
据说,有些与他不睦者暗中称他为“周仲永”,其意便是希望这少年为名所累,迷惑于繁华之中,忘却其出身草野时起步的艰难困苦,就如那位方仲永前辈一般。
他的好友,如:许超然、李钦儒、韩风烈等人对此也不无忧虑。所幸者,这少年一路行来始终都能守住本心:刚直、正派,一力求上进而从不自满,于修炼上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说话间有人忽然想起:“咦,星辰贤弟呢?怎的还不见回转来?”
血魔剑面无表情,就好似没听见这句话一般。
方克邪笑道:“周兄弟被萧道友这一击,给打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他又遇上了一位前辈,要回转还得一会呢。”
有人问道:“周兄弟遇上了哪位前辈?”
方克邪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大伙就知道了:这位前辈非同小可,没见连方克邪都不便说吗?方克邪可是金丹中期、羽林卫都统。
血魔剑的那一击着实厉害,还好周星辰抽身后退得早,饶是如此,他也被打得如同箭矢般射向高高的天空!
直飞出四五十里远,血魔剑这一击的余力才被抵消了七七八八,周星辰浑身的骨、肉疼痛欲裂,脑中迷迷糊糊的,凤凰之翼带着他在空中盘旋了十几圈,这才稍稍清醒些,心中难免埋怨道:萧大哥出手也太没轻重了!就不怕把我生生打死了么?
此时他身处三十里高处的天空中,身周、脚下都是一片片白云,阳光射在这些云朵的边缘,就如镶上了鎏金一般熠熠生辉。
呼的一声,神魔沥血枪和血月刀自小周庄中赶了上来,周星辰踩上神魔沥血枪,重重的跺了几脚,发怒道:“什么破枪!都被我炼化了还心怀旧主?似你这般三心二意的,今后教我如何敢来依仗你?”
这杆蓝幽幽的铁枪上下颠动了两下,似在表达歉意。
周星辰其实也拿它没法,至少到目前为止,这杆“不够忠心”的神枪还是他所有宝贝里最给力、生死关口最堪信赖的一件。
他在云朵之间游荡了一阵,浑身沐浴着清冷冷的高风,胸中的一口浊气尽数吐出,只觉身心渐渐清净、无边喜乐起来。
徘徊良久,他把神魔沥血枪拨转头,就要返回小周庄。忽见数百里外,一朵紫云流星般疾驰而来。
他心中“咦”了一声,知道来的是一位了不得的大前辈,这就不好忙着回转了,便闪到一旁,把神枪定在空中,他自己踩着神枪躬身等候。
瞬息间紫云便到,在他身前停下。
周星辰忙问候道:“不知是哪位大前辈路过?晚辈周星辰见礼了。”
紫云中一个少年的声音道:“原来是你!你在此做甚?玩耍吗?”
这声音飘飘忽忽的听不大明白,却又字字听得清晰。
周星辰笑道:“晚辈哪有玩耍的闲心!只因有一位兄长要考校小子,他又下手太重,只一击便把小子我打飞到了这里!”
紫云中的少年哑然失笑道:“是谁这么没轻没重的?”
周星辰恭声答道:“便是我的血魔剑兄长。”
“嗯,既然遇上了,且让老夫也来考校一番。”
周星辰一动都不敢动,便觉一股庞大的神识将他里里外外都扫视了一遍,霎时间他就有所有秘密无处可藏的感觉。
这神识扫过他胸前的九曲长河图时,稍稍一顿便滑开了,他正松了一口气,却听对方说道:“有趣,有趣,这是姜国上师呼延图手里的那张阵图吗?”
周星辰心中一震,却不敢表露出来,低眉顺眼地答道:“正是。”
紫云中的少年声音道:“人都说你身负气运,果然不差,区区一张阵图落到你手里头便有了这般惊人的变化......”
周星辰噤若寒蝉。
“嗯,凤凰六翼,九曲长河图,更有紫竹派的无上法诀紫霞御灵经!难得......可惜啊,你的功法与老夫不合,你天生便是修星力的料子......可惜啦!”
此人似乎起了收徒之念,却又马上放弃了。
紫云一起,便要遁走。
周星辰恭声问道:“敢问老前辈的高姓大名?”
紫云已去的远了,只有一个声音在空中传来:“老夫是谁,血魔剑那小子知道。听闻最近青州城中有人称你为“周仲永”,小家伙,你好自为之吧!”